周可真：“合并潮”与“价格战”

——对中国大陆大学“做大”“做强”之道的反省

 

在中国大陆“高等教育大跃进”时代，其最显著的“大跃进”方式，莫过于“合并潮”与“价格战”。

 

“合并潮”是政府行为，其结果是出现了如浙江大学之类的超大型大学，从而使得“浙江大学”差不多就成了“浙江的大学”。（我们苏州大学也差不多成了苏州的大学。）这种“大合并”的行为，乃是政府“一切从实际出发，解放思想，事实求是”，“与时俱进”，“求真务实”，为在中国大陆尽快“打造”出“世界一流大学”所采取的行之而证明有“高效速效”的“政绩工程行为”。

 

鉴于目前中国大陆大学之“大”虽“大”而尚不足以“大”的现状，本博主前日发有《建议向‘世界大学银行’开户‘中国大学’》的博文。此建议，旨在将中国大陆之大学进一步“做大”，其实质是要合并中国所有的大学，使之“九九归一”，成立古今中外最大的一所大学——“中国大学”。其建制则参照中国人民银行的建制，其校总部设在中国首都北京，各省设分校、支校、分理处——例如，中国大学江苏省分校，中国大学江苏省分校苏州市支校，中国大学江苏省分校苏州市支校张家港市（县）分理处。

 

其博文发表后，有知情的同事却提醒我：成立“中国大学”的建议虽不失为一个“新发明”，却还存在着“严重缺陷”，因为该建议仅仅是考虑到了如何把中国大陆之大学“做大”，但是“大”了却并不等于就“强”，故在如此“做大”的同时，还须另觅“做强”之法才是。这一提醒，倒真使我“醒”过来了——“醒”来一想，对啊，“中国大学”之“大”，固然是举世无双了，然而论其"强"，却是连一个圣.彼得堡大学都是远远不如的，据说后者在历史上曾出过六七位诺贝尔奖获得者呢！而"中国大学"（中国的大学）至今也无有一人获此殊荣！看来确实应当另寻"做强"之法才行。于是乎我想到，何不把近年来中国大陆各高校普遍实行的“做强”之法“发扬光大”呢！

 

近年来中国大陆各高校普遍实行而至今仍在大行其道的“做强”之法，就是"高价挖人才"的办法。按其精神实质来说，此法乃是基于“有钱能使鬼推磨”之“金钱万能论”的人才引进政策。近年来，正是依靠了这种政策，许多大学都从其它高校“高价（按：动辄数十万乃至上百万或至上千万人民币）挖走”了诸如著名教授、博导乃至院士之类的“高端人才”，把他们“引进”到了自己的学校。由此，一些原本力量较弱的大学几乎是“眼睛眨一眨，老母鸡就变成鸭”了——因其“高端人才”的“引进”而由“弱校”一夜间突变为“强校”了。于是乎我又想到，在成立"中国大学"之后，何不推行那“有钱能使鬼推磨”的人才引进政策呢！——可以向全球公开“招聘人才”，对“诺奖”获得者开出每人年薪一亿美元的条件，争取把他们统统“引进”到"中国大学"；实在“引进”不了的话，就实行"柔性引进"——对“诺奖”获得者开出年薪一亿人民币的价格，把他们“买”到"中国大学"当该校"名义教授"或“荣誉教授”（每学期上几堂课做做样子）。此法必管用——他“诺奖”获得者一次获奖的奖金额不也就是几十万美元嘛！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们“中国大学”可是能给他们一年的年薪就成千万上亿的美元呢！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决不信引不来这些“老外”！如此一来，至少“中国大学”在“名义”/“面子”上也就过得去了——拥有了“自己的”“诺奖”获得者而足聊以自慰了，从而其“引进”者的“光荣政绩”便也随之堂而皇之的显摆出来了。

 

不过，在我挖空心思地思考上述“馊主意”的同时，我却受到良心的谴责，因为我的良知告诉我，上述“馊主意”实在是太“馊”了，正如有网友在读到我的上述博文时说我那简直就是在“诱导犯罪”！

 

凭良心说，无论是高校办学方面的“合并潮”，还是高校人才竞争方面的“价格战”，都是臭不可闻的“臭棋”！

 

我曾经对我的同事说过，如今中国大陆高校之间的人才竞争，就好比是一个破屋里仅有的几件破家具，无论你如何挪动它们，一会儿摆放在东，一会儿又摆放到西，折腾来，折腾去，总还是那么几件破家具，相反在其折腾过程中，破者只会被弄得更加破，这乃是典型的“穷折腾”！只有“败家子”才只会想出这“穷折腾”的“治家”（实为“丧家”）办法来！

 

办学如治家。论治家，则“家和万事兴”。论办学，则“校和万事兴”。

何谓“家和”？何谓“校和”？皆只是个“人和”罢了。

这里我且不去说其“人和”的具体内涵是什么，只说要使一个国家、一个单位、一个学校兴旺发达起来，最要紧的莫过于从本国、本单位、本学校的内部来挖掘潜力，即从其内部的“人和”上下足功夫。

 

“合并潮”与“价格战”却恰恰相反，它们都不是在内部的“人和”上下功夫，而只是着眼于外部因素，在寻求外力的支持上著力。这种轻“内因”而重“外因”的做法，根本违背了辩证法关于事物发展“外因必须通过内因才能起作用”的基本原理。

 

实践已经证明，许多随“合并潮”而起的被“强扭”凑合到一起的“超大型大学”，都不同程度地存在着其内部的“人和”问题；而在“价格战”中的“赢家”也都不同程度地存在着被“引进”者与“土著居民”之间的“人和”问题。虽然各高校内部原本就有“人和”方面的问题存在，但是由于“合并潮”与“价格战”的作用的缘故，使得本来就没有解决好的“人和”问题更加突出了。

 

然而，如今教育部也好，各高校也好，有谁真心的在其内部的“人和”上下功夫了呢？只有“天知道”！

 

外在的“合并”，永远只能是“凑合”，永远不能导致内部的“人和”，而只会导致其“人离”；

仅仅靠金钱，永远只能买到人才之身，永远得不到人才之心，派不到人才之用！

 

“合并潮”与“价格战”绝对是把中国大陆的大学“做假”、“做弱”、“做空”的离心离德、人财两空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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