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说吃青蛙的故事

前些天，看到了浙江一位农民因抓了114只蟾蜍而被拘留的消息，引起了我的回忆。

我没有吃过蟾蜍，只吃过青蛙。青蛙和蟾蜍是两类不同的动物，在动物分类中，不属于一个科，青蛙是蛙科，蟾蜍是蟾蜍科，但都是两栖纲的动物，所以，说起吃蟾蜍就联想起吃青蛙的事情。

七十年代中期，我曾经在内蒙古的一个小型农场工作，那时候那里归辽宁省（“文化革命”时，内蒙古在东北的几个盟分别划归东三省）。那里靠近西拉木伦河，西拉木伦河是辽河的最上游，古称黄水或潢，河水就像黄河一样，基本上就是黄泥汤，人们用河水灌溉，这些淤泥就把沙漠的低洼处淤成良田。那个农场就是草原沙漠深处的一块绿洲。

七十年代的生活是贫困的，人们普遍处于半饥饿状态。为什么那时人们常常觉得饿？我看很重要的原因是严重缺乏蛋白质和脂肪。那时候我们一个月吃近30斤粮食，差不过一天500克，还总是觉得饿得不行，现在比过去吃的粮食少多了，却没有人喊饿。那是因为现在所吃蛋白质和脂肪的量，比过去多很多倍。总体营养比过去好的多。那时候，人们总是盼着吃肉，但很少能够吃到。

草原上的生活当然也是辛苦的，但是，相比辽宁省的农区和城里，还是有一定“外快”的，家里可以养鸡养猪不说，在草原上还有一些“野味”。比如，春天偶然可以捡到一窝野鸭蛋，冬天会打到野鸡、野兔之类。

夏天，大雨过后，有些地方便积水形成了水泡子。若干天后，到了晚上就“听取蛙声一片”了。于是，就去抓青蛙吃。白天抓青蛙并不容易，因为青蛙是会跳的，三下两下就找不到了。到了晚上就好办了，人看不见青蛙，青蛙看东西大概倒是可以的。凡是可以在黑暗中看东西的，见了突然的光亮恐怕就要麻烦。到了晚上，人们拿着手电并不打开，用耳朵听青蛙的叫声，判断好青蛙大致位置，然后突然打开手电一照，那青蛙被突然的光亮所照，不知道是眼睛被刺激不能看清东西还是受到惊吓，竟然就老老实实地一动不动了，被人们一把就能够抓住。用这样的办法，一个晚上能够抓到不少青蛙。当然，这些青蛙在不一会儿以后就已经在人的肚子里了，在人们严重“胃亏肉”的时代，大部分人等不到明天。

由于那时候严重缺乏蛋白质，人的生命第一，还顾不上什么生态平衡、保护野生动物，加上毕竟在草原这样的地方，人少地广，抓一些青蛙并不对整个生态造成多大的影响。

时间很快到了80年代，虽然文化革命结束了，农副产品开始多起来了，但是，与现在还是无法相比的。记得，那时候济南的大多数物品还是凭票供应的。有关方面对知识分子也有一定的照顾，记得每个居民是每月半斤食油，但是“中级知识分子”（讲师）及以上的可以多供应半斤油和三斤精粉（那时候副教授以上的极少），我家两个“中知”、一个孩子，供应还算不错了。当时猪肉、鱼还是计划供养的，但是好得许多农副产品可以自由买卖了，学校门口就成了自由市场，农民们把鸡蛋、各种蔬菜都拿到学校家属院门口来卖，其中也有青蛙肉。

拿到学校门口卖的都是剥去皮的青蛙，也有的人说，那是癞蛤蟆，但是，大多数人认为皮都剥掉了，管它什么肉，价格合适，好吃就行。大学里的教师大多是吃货，衣服穿得差一点没有关系，不能亏了自己的营养。所以，校门口的各种蔬菜、鸡蛋等都卖得很好，同样，卖青蛙肉的也是每天很快就能够卖掉。我们也买过几次青蛙肉。

有一天，儿子对他母亲说，以后我们不要买青蛙了吧，青蛙是益虫（他当时大概上幼儿园大班或小学一年级）。我们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件事情我们确实做错了，我们做事情应当对社会负责，决不能给孩子做坏的榜样。于是，我们就像孩子承诺，购买青蛙是错误的，以后绝不再买，也不做类似不利于保护环境的事情。在以后的三十多年里，我们也确实没有再购买和食用过任何“野味”。

在吃青蛙肉这件事情，确实是孩子对我们的促进。过去，我们为了自己的生存和健康，曾经做过对环境、对生态保护不利的事情，一方面固然是无可奈何，但是这毕竟是错误的，当时我们对于环境、对生态保护还没有足够正确的认识。我们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我们一定要为我们的子孙后代负责，而这样的事情是需要我们每一个人从自己做起的。

另一方面，我们要对孩子的成长负责。我们对孩子的教育，最重要的是以身作则，最起码的要求是遵守社会规则，不要做坏事。做错了，就要承认错误并切实改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