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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直扭曲的《易》学—— 《赵洪钧说<周易>》自序

已有 3552 次阅读 2021-5-1 17:08 |个人分类:思考中医|系统分类:观点评述

按:洪钧老师发来他的近20万字的书稿——《赵洪钧说<周易>》,嘱我将其“自序”和前二节发表于本人“《科学网》博客”。我查了一下,他并没有在自己的新浪博客中发出,故此本文属于“原创”,当然是洪钧老师的原创。特此说明。

首先说一下,本序言的副标题:“拉直扭曲的《易》学”是什么意思。意思是,古往今来,解说《易经》的著作,十九以上都走了样。换言之,绝大多数《易》学著作都是曲解《易经》。这样的《易》学,必然是扭曲的《易》学。本书是想试试看,能否把扭曲的《易》学拉直,使之回归真面目。古代《易》著作,至少百分之九十九没有解出《易经》的真面目。近代的几个学者,基本上驱散了笼罩《易经》的迷雾。可叹的是,近几十年来的《易》学研究又在走回头路。直到近今还是有不少人在歪解《易经》。在这种大气候中,本书的出现,颇有逆潮流而动的味道,很可能遭到一些人的围剿。不过,为了求其真,只能置潮流而不顾了。

或问:足下如此看轻古今《易》学著作,您的大作就能还《易经》真面目吗?

答曰:不敢说拙作必能解出《易经》的真面目,至少指导思想如此。

再问:古今那么多聪明的头脑,研究《易经》,没有解出《易经》的真面目,是因为真正理解《易经》很困难吗?

答曰:是的。《易经》是公认最难读懂的中国古代经典,确实不容易理解深透。

再问:何以如此呢?

答曰:《易经》不容易理解深透,由于以下四个原因。

一是因为她的年代久远,言辞甚简而古奥,特别是汉代之前,有一千多年的演变和传承,留下的文献很少,完全说清起初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以及如何变成后来的样子,已经不可能了。帛书《周易》的出土给我们解决了一些疑问,还是有些问题说不很清楚。

二是因为《易经》是非逻辑的。就是说,今64卦卦形、386个爻题和对应的所谓卦辞、爻辞之间,本来没有任何逻辑关系。各卦卦辞和爻辞之间也常常没有内在联系。一条卦辞或爻辞中,也常有互不相干的几种内容。这种先天性的无序,决定了后人不可能再把它变得很有序了。通行本《周易》的卦形,是最有规律可循的部分,却也有后人不可能想象到的演变过程。

三是因为卦爻辞所述,大多是被历史完全忘却的事物,不能考出其具体所指了。

四是因为其中有些错讹脱漏衍,以及有意无意的窜乱孱入,更增加了理解上的困难。

总之,不得不承认,《周易》、特别是其中的《易经》是块硬骨头。洪钧很想敲骨吸髓,从中发现较多的有营养的精华。可惜,这块硬骨头啃起来很费劲又常常令人丧气。

再问:古今《易》学家解经,绝大多数没有解出《易经》的真面目,就是因为以上所说四个原因吗?

答曰:以上四个原因只是导致《易经》被扭曲的一个方面。

再问:另一个方面的原因是什么呢?

答曰:另一方面的原因是,古代学者,无不在当时的统治思想指导下解说《易经》。由于我国,自春秋末期开始进入封建社会,而后持续了两千多年,故古代学者无不企图用封建思想、亦即儒家思想解说《易经》。《易经》是奴隶社会的产物,用封建思想解说她,必然扞格不入而扭曲。

再问:足下可以就此举个例子说明吗?

答曰:最典型例子是《家人》卦。由于本书正文,还要两次解说此卦。这里就不详说了。

再问:请您再举个例子好吗?

答曰:其实,今《周易》的全部《易传》,都是用儒家思想解说《易经》的结果。于是,从《易传》开始,几乎全部《易学》著作都是扭曲的《易学》。因此,尽管不能说,古代有关著作毫无可取,就其总体而言是不可取的。

再问:最好再举个例子。可以吗?

答曰:可以。这个例子见于《论语》。孔子的原话如下:

子曰:“南人有言曰:‘人而无恒,不可以作巫医。’善夫!‘不恒其德,或承之羞。’”子曰:“不占而已矣。”

这三句话中的“不恒其德,或承之羞。”见于《易·恒》九三。本义是:不是总能获得猎物,有时却得到了美味的食物。其中“德”是“得”义;“羞”是“馐”义,所谓“珍馐”是也。到了孔子那里,就完全走了样。孔子的理解是:不能坚守道德,就可能会蒙受羞辱。

以上所引孔子原话以及洪钧的解说,足以证明,孔子熟悉《易经》,很可能也会占筮。但他对该爻辞的理解,与其本义完全不同。孔子主张:“守死善道”(《论语·泰伯》),是儒家思想的重点内容之一。

总之,用儒家思想解说《易经》,偶尔可以解得很通顺,尽管必然远离《易经》的本义,还是有可取之处。可惜,《易传》的作者,没有孔子那么高的水平。于是,《易传》可取之处很少,甚至其文字水平也常常令人丧气。

读者可能问:如上所说,阁下研究《易经》感到困难是可以理解的。何以又非常丧气呢?

答曰:这是因为在研究《易经》的过程中,总要读一些古今有关著作。尤其是,必须认真读读《易传》。读过之后,洪钧发现,这些著作,几乎没有一种是求其真的。特别是《易传》开了个坏头儿,后人的《易》学著作更是愈走愈远,歧途日多,愈说愈玄,愈说愈繁,于是,有关著作不但篇幅冗长,莫名其妙的废话连篇,还出现了很多不该出现的严重错误。所以,洪钧觉得,古代《易》学非常令人丧气。

这样的拙见,肯定会引起不少《周易》学者、甚至从未研究过《周易》者的反感。他们会说:《周易》是中国古代文化经典,博大精深,曾经居于“六经”之首,研究《周易》的著作,怎么会令人丧气呢?你这不是缺乏文化自信吗?对此种问难,洪钧的回答如下:

说《周易》、特别是其中的《易经》,是中国古代文化经典是不错的,说她博大精深就不对了。本书将举出足够的证据,说明《易经》不过是,脱离蒙昧时期不久的我国先民,整理的占筮记录。所谓占筮,就是算卦。处在那个时期的先民,不可能有什么博大精深的知识。

为说明这一点,以下引用李镜池先生的有关论述:

“老实说,《周易》的材料来源,出于思想简单,文化粗浅的时代。他们还在那里岌岌危惧,刻刻提防,为自然所压迫,乞灵于神祗的默示以避免于灾害;他们还谈不到高深的哲理,还没有功夫去作系统的有组织的思考。一部《周易》,只反映出文化粗浅的社会情况,却没有高深的道理存乎其中。就是有,也是一些经验的积累,自发的,素朴的,不成组织体系。”(李镜池《周易探源》中华书局1978年版32页)

总之,《周易》之所以被看得神秘莫测(注意!不是博大精深!),完全是后来的学者们任意拔高的结果。可惜,直到近今她还在被某些当代人任意附会。或曰不然,请看下面这首诗:

借尸还魂有奇方,郢书燕说岂荒唐。

君看易部三千种,可有一种不牵强。

此诗出自章秋农著《周易占筮学——读筮占技术研究》(浙江古籍出版社,1990年第1版。)洪钧认为,这是一本研究《周易》比较好的著作。

洪钧基本上赞同章氏的看法。说基本上赞同,是因为,在洪钧看来,近代以来,有几位先生的著作是不怎么牵强的。具体是哪几位先生以及什么著作,这里先不说,先说一下《周易》是一本什么书。

一、《周易》是本什么书?

若问:《周易》是一本什么书呢?不是很好回答,因为《周易》有狭义和广义之别。狭义的《周易》就指《易经》,汉代之前即称《易》。广义的《周易》既包括《易经》也包括《易传》。不过,在交代《易经》和《易传》分别是什么书之前,请读者牢记,无论就内容看还是就其社会功用看,《易经》和《易传》基本上都是两回事儿。

那么,《易经》到底是一本什么书呢?

对这个问题,早已有两个大权威做出了回答。

一个权威是秦始皇。他下令焚书时赦免了《易经》,因为她是占筮、即算卦的书,不属于任何政治思想流派。所以,那时的儒、墨、道、名、法、阴阳诸家都倒了霉。最倒霉的是儒家。儒家不但被焚了书,还有四百六十多个想闹事的儒生被活埋。《易经》却完整无损地保存了很多手抄本。

另一个权威是《汉书•艺文志》。其中说:“及秦燔书而《易》为卜筮之事,传者不绝。”

洪钧认为,秦始皇和《汉书•艺文志》,在这个问题上,比后人乃至当代学者更权威。秦始皇的帮手李斯是儒家出身,假如那时已有《易传》,不会看不出其中的儒家思想。秦始皇本人也应该涉猎过《易经》。故那时《易传》很可能还远远没有完成。换言之,《易传》大多是秦代和汉初写成的。

可见,汉代之前,《易经》的地位不高。这一点从《论语》很少言《易》即可看出。孟轲自认为是孔子的遥从弟子,很推崇孔圣人,但《孟子》一书根本不言《易》。其余诸子百家,言《易》者也很少。至于汉代及以后,很多人说“十翼”(即《易传》)出自圣人之手,此说已经被近代以来严肃的学者推翻了。

为了说明,古代人远远不像某些当代人崇拜或迷信《周易》,下面再看宋代著名学者朱熹怎么说:

“《易》乃卜筮之书,古者则藏于太史、太卜以占吉凶,亦未有许多说话。及孔子,始取而敷衍为《文言》、《杂卦》、《彖》、《象》之类,乃说出道理来。”“《易》只是卜筮之书,今人说来太精了,更入粗不得。”“《易》所以难读者,盖《易》本是卜筮之书,今却要就卜筮中推出讲学之道,故成两截功夫。”(俱见《朱子语类》)

清代学者对《周易》看法,可以拿《四库全书》的说法为代表。其中说:

“圣人觉世牖民,大抵因事以寓教。《诗》寓于风谣;《礼》寓于节文;《尚书》、《春秋》寓于史;而《易》则寓于卜筮。故《易》之为书,推天道以明人事者也。《左传》所记诸占,盖犹太卜之遗法。汉儒言象数,去古未远也。一变而为京(房)、焦(延寿),入于禨祥;再变而为陈(抟)、邵(雍),务穷造化,《易》遂不切于民用。王弼尽黜象数,说以《老》、《庄》。一变而胡瑗、程子(伊川),始阐明儒理;再变而李光、杨万里,又参证史事,《易》遂日启其论端。此两派六宗,已互相攻驳。又,《易》道广大,无所不包,旁及天文、地理、乐律、兵法、韵学、算术以逮方外之炉火,皆可援《易》以为说。而好异者又援以入《易》,故《易》说愈繁。”(《四库全书总目·经部·易类一》)

可见,清代学者对《易》学的评价不高,甚至有点反感。

总之,《易经》是筮、蓍筮、占筮,也就是算卦的书。按李镜池先生之说就是:“《易》是卜筮之书:由卜筮而成,为卜筮而作。”(《周易探源》中华书局1978年版70页)

那么,《易传》是什么书呢?

回答之前先说明一个问题,就是“传”离不开“经”,“经”则可以离开“传”。故严格说来,《易传》不是独立的书。

像《春秋谷梁传》和《春秋公羊传》解说《春秋》那样,《易传》是对《易经》的解说,只是解得实在不好。加之《易传》出自多人之手,又历经很长时期,致使其内容非常散乱。为证实此说,且看《易传》对《易经》的看法:

1.《易》之兴也,其于中古乎?作《易》者,其有忧患乎?

2.《易》之为书也不可远,为道也屡迁,变动不居,周流六虚,上下无常,刚柔相易,不可为典要,唯变所适。其出入以度,外内使知惧,又明于忧患与故,无有师保,如临父母。初率其辞而揆其方,既有典常。苟非其人,道不虚行。

3.《易》之为书也,原始要终以为质也。六爻相杂,唯其时物也。其初难知,其上易知,本末也。初辞拟之,卒成之终。若夫杂物撰德,辩是与非,则非其中爻不备。噫!亦要存亡吉凶,则居可知矣。知者观其《彖辞》,则思过半矣。二与四同功而异位,其善不同。二多誉,四多惧,近也。柔之为道,不利远者,其要无咎,其用柔中也。三与五同功而异位。三多凶,五多功,贵贱之等也。其柔危,其刚胜耶?

4.《易》之为书也,广大悉备,有天道焉,有人道焉,有地道焉。兼三材而两之,故六。六者非它也,三材之道也。道有变动,故曰爻;爻有等,故曰物;物相杂,故曰文;文不当,故吉凶生焉。

5.《易》之兴也,其当殷之末世,周之盛德耶?当文王与纣之事耶?是故其辞危。危者使平,易者使倾。其道甚大,百物不废。惧以终始,其要无咎,此之谓《易》之道也。

以上五段,均见于《系辞下》,而且是编在一起的。至少应该出自五人之手。其中一、二、五三段是猜测《易》的成书时代和原因。第三段提出要重视《彖辞》,并对不同爻位之间的关系做了一般性的说明。该作者应该熟悉占筮。

如此说来,解说《易经》的《易传》,不就是讲解算卦原理的书吗?不是也应该归类于算卦之书吗?

回答是否定的。

不能说《易传》和《易经》完全无关,那关系却很浅。

那么,《易传》到底算是什么书呢?

洪钧先下个明确的判断,再做说明。

《易传》主要是借题发挥讲儒家思想的书。这一部分可以算作哲学书。不过,其中也有讲神学的内容。故《易传》应该算是哲学和神学的混合体,而且是无论文字水平还是义理探讨都不算高明的混合体。

这样定义《易传》,可能使很多人感到失望,因为他们从别处看到过对《周易》(自然包括《易传》)很高的评价。比如有人如下说:

“《周易》是群经之首,是经典中的经典,哲学中的哲学,谋略中的谋略。从《周易》中,哲学家看到辩证思维;史学家看到历史兴衰;政治家看到治国方略;军事家可参悟兵法;企业家可从中找到经营方法。同样,芸芸众生也可将其视为为人处世、提高修养的不二法宝。”

据以上所说,作为一个中国人,什么书都可以不读,但万不可不读《周易》。什么学问都可以不学,但万不可不学《易》学。读好《周易》,必然能获得成功,因为《周易》是万能的。

洪钧对《周易》和《易》学的看法,则几乎与以上所引截然相反。生当今日,把《周易》当作古文化资料研究一下是可以的,再拿它来经世致用已经完全不行了。就是在中国古代,《周易》及其《易》学也是相当蹩脚的治国之学。试问:在中国历史上,有哪个朝代用《周易》治国吗?

如果恕洪钧实话实说而言者无罪,洪钧要说:《易传》和此后的古代《易》学,十九以上是借题发挥、牵强附会的糊涂账,实在不能算是学问。所以,所谓《易》学,实在是让中国读书人——特别是古往今来研读儒家经典者很气短、很丢面子的事。

 不少读者可能认为,拙见是有意耸人听闻。无论他们是否涉猎过《易》学,都可能不赞同或不相信上面的话。那么,这里且举个例子看看洪钧是否为了逞一时之快,而冤枉了千古先贤。

这个例子是,《周易》经传如何说《大过》。

二、经传对看说《大过》

有必要说明,容易理解且足以证实《易传》瞎说的卦,不是只有《大过》。这里只举《大过》为例,是因为本书正文还要通解六十四卦,且序言不宜太长。下面是《大过》经文及其《易传》:

大过:栋桡。利有攸往。亨。

《彖》曰:「大过」,大者,过也。「栋桡」,本末弱也。刚过而中,巽而说行。「利有攸往」,乃亨。大过之时义大矣哉!

《象》曰:泽灭木,大过。君子以独立不惧,遯世无闷。

初六:藉用白茅,无咎。

《象》曰:「藉用白茅」,柔在下也。

九二:枯杨生稊,老夫得其女妻,无不利。

《象》曰:老夫女妻,过以相与也。

九三:栋桡,凶。

《象》曰:栋桡之凶,不可以有辅也。

九四:栋隆,吉。有它,吝。

《象》曰:栋隆之吉,不桡乎下也。

九五:枯杨生华,老妇得其士夫,无咎无誉。

《象》曰:「枯杨生华」,何可久也。老妇士夫,亦可丑也。

上六:过涉灭顶,凶,无咎。

《象》曰:过涉之凶,不可咎也。

是传本《周易》的第二十八卦《大过》经文及其《易传》。洪钧按照自己的理解加了标点,与前人的标点可能略异,不详说。先说一下此卦开头就出现的栋桡

“栋”指瓦房屋顶最高处的横梁。“栋梁之才的“栋”即此义。

“桡”指弯曲。今白话有“不屈不挠”即用此义。

于是,“栋桡”指瓦房屋顶最高处的横梁弯曲了,而且是向下弯曲。这是因为受力关系,“”上房后一般是向下弯曲。

故这一卦开头两个字“栋桡”,指“向下弯屈,是严重情况房顶有坍塌的危险。故“九三:栋桡,凶。

反过来,“九四:栋隆,吉。”这是因为栋隆”指“栋”向上拱着弯曲这样最宜于受力,不必担心屋顶会塌下来,故吉

九四还有“有它,吝”三个字。“有它”在《易经》中凡三见。意思指有了意外,故吝——有点艰难的意思。

约二十年前,在洪钧的故乡还常见“栋桡”。近年一般不用木头支撑屋顶了,很少见这种情况了。发生了栋桡要从速设法补救。简单的是加一个柱子支撑。麻烦的就要换下来是很难做且有危险的活儿。不过,此卦不是都和栋桡有关。卦辞中的“利有攸往”就是另一次占问记录。意思是“利于出远门儿”而和栋桡无关。

至此再说一下“桡” 和“挠”。查近世工具书,“桡”无弯曲义。形相近的“挠”才有弯曲义。查《说文》:“桡,曲木也”,故“栋桡”就是栋弯曲。又,《说文》无“挠”字,足见“挠”字后出。

上文已经解说了《大过》卦辞、九三和九四等三条经文,其余四条也相当浅显明白。如:

九二:枯杨生稊,老夫得其女妻。无不利。

九五:枯杨生华,老妇得其士夫。无咎。无誉。

这两条辞应该来自民歌,译为白话可以唱如下:

枯乾的杨树冒嫩枝儿,老光棍儿娶了个小媳妇儿,不会不吉利儿。

枯乾的杨树冒新穗儿,老婆子嫁了个小女婿儿,无灾无祸,无不是儿。

卦师自己编写或从民间采取诗歌作断占语,是很自然的事。它们生动、亲切而且反映了当时的生活情景:男女年龄不很般配的夫妻不是很少见。至于:

上六:过涉灭顶,凶,无咎。

更浅显,就是过河时灭了头顶,凶险,但没有造成灾患。

初六:藉用白茅。无咎。

是说用白茅做垫子用,没有什么不好。详细解说请参看高亨先生的《周易古经今注》。

至于卦名大过如何解,《易传》没有说清楚。如“彖曰:大过,大者,过也。”等于没有解。“《象》曰:泽灭木(洪钧按:指兑上巽下,即泽上木下),大过。”与《彖传》完全不兼容,也不能算是对“大过”的解释。《序卦传》说“物不可以终过”,不能算是对《大过》的解说。《杂卦传》说:“过,巅也。”也不能接受。朱熹《周易本义》据卦形说是“四阳居中过盛,故为《大过》”也不足服人。洪钧觉得,大过就是太过。《大过》之取名与“栋桡”和“栋隆”等有关,即弯曲不直过分了。老夫少妻和老妻少夫,也是不很正常的现象,故太过。

总之,《大过》这一卦涉及的,都是虽然不很正常却是日常生活中常常遇到的事物。古人因此去算卦可以理解,卦师的断占语相当理智因而容易被接受——算卦者放了心。洪钧以为,直到现在,遇见上述情况,还是可能有人去算卦。卦师根据自己的生活经验,以及求助者的心理需求,做出上述回答而被接受也毫不奇怪。

这就是为什么,《易》本来是切合日用的术数,不属于正面讲修身、齐家、治国大道理的思想流派。其中有些朴素的哲理,更多的却是当时社会上很常见,当事者却难以决断的生活、生产问题。

然而,《易传》的作者,却千方百计赋予它儒家思想的含义。

为此,且看《易传》如何解《大过》。

由上文可知,说清此卦的关键之一是先闹清“栋桡”的含义。

但是,《彖辞》却说:“大过。大者,过也。栋桡本末弱也。刚过而中,巽而说行,利有攸往,乃亨。”都是莫名其妙的话。比如“大”怎么就是“过”呢?“栋桡”怎么会是“本末弱”呢?按说是两头(本末)强,中间弱才会弯曲。“刚过而中”应指卦形的中间四爻都是阳爻。总之,几乎无一字可通。再看九三(栋桡,凶)的象辞:“栋桡之凶,不可以有辅也。”看这十个字的意思,其作者似乎知道“栋桡”是什么情况——“栋”下垂了可以加一根木头辅助它,只是很难做到。

再看本卦九五的《象》辞,更说明其作者有儒家的偏见。

象曰:枯杨生华,何可久也;老妇士夫,亦可丑也。

妻子年龄偏大,丈夫年轻一些,怎么就不光彩呢!九二《象》辞为何说“老夫女妻,过以相与呢!(洪钧按:“相与”有相好、伙伴之义。)

可见《象传》作者对老夫少妻不反感,反过来他就认为是丑恶现象。总之,男女不平等。

再如,上六《象》曰:过涉之凶,不可咎也。

这是把“咎”字用作动词,而“无咎”之“咎”是名词,意思是灾患。故《象传》把“无咎”解反了。

如果说本卦《易传》有一条解得不错,那就是九四《象传》。原文如下:

《象》曰:栋隆之吉,不桡乎下也。

从中可以看出,其作者知道“栋桡”是栋向下弯曲。

以上拙解没有参考前人的《易》学著作,也几乎没有查考过任何参考书。仅仅根据生活经验和一般知识做了解说。基本上写完之后才参考了两三本有关著作。自信解得比较圆满,没有大错。可见《周易》的某些部分是不难解说的。绝大部分古代《易》学家,却把很容易理解的内容解得毫无道理。为说明这一拙见,再举《易传》最大的错误为例。

三、《易传》的最大错误

《易传》的最大错误是歪说“贞”字。

洪钧将在第六节指出:“《周易》开卷就是‘乾元亨利贞’五个字。其中‘乾’字是卦名,虽然也要解说,但更重要的是“元亨利贞”四个字是什么意思。……如果把这四个字解错了,那就是全盘皆输。

《易传》几乎把上举四个字都解错了,对“贞”字的解说尤其错得离谱儿。关于“元亨利”这里先不说,只说“贞”字。

白文《易经》中共有一百一十一个“贞”字。这么多“贞”字《易传》不是歪解就是不予解说。

这个错误之所以最大,不仅因为“贞”字是《周易》开卷就看到的,主要是“贞”字几乎是一切迷信术数的老祖宗——卜辞中几乎每条都有“贞”字,因而解错“贞”字,就是数典忘祖。

这一大错误已经前人定论,我们先看看近现代著名《周易》专家李镜池先生怎么说:

“自从《文言传》袭取了《左传》穆姜的话之后,《乾》卦就有了“四德”——元、亨、利、贞。《乾》‘四德’说流行之后,‘贞’字的本义就沉埋了几千年,知道的人极少。这是实在是件奇怪的事。许慎的《说文解字》虽然是很得人赞扬信奉的一部字典,但他说‘贞,卜问也’,可是总没有人肯相信他这个说法;单瞧见了《彖传》上‘贞,正也’(洪钧按:见于《师》卦《彖传》)一个解说,便大家死死地拘守着,竟贯彻了二千年来《易》学家的脑髓,无人敢发生异议。直到大批的殷墟甲骨发现,卜辞几乎每条都用着这个‘贞’字,于是‘贞’的本义才恢复。所以,罗振玉《殷墟书契考释》于‘贞’字条下特别赞美许慎的《说文》道:‘古经注贞皆训正,惟许书有卜问之训。古谊古说,赖许书而仅存者,此其一也。’”(《周易探源》中华书局1978年版 26页)

洪钧要对李先生的话略为修正、补充一下。

一是《文言传》的“四德”不是解“贞”为“正”,而是解作“事之干”。二是虽有《师》卦《彖传》解“贞”为“正”,但还有《豫》卦六二《象传》解作“中正”;《需》卦《彖》传解作“正中”。其余一百零几个“贞”字的解说也大都倾向于“正”。

本书读者大多可能不很熟悉《周易》,或对上文理解不透。为加深印象,谨把《左传》穆姜之言和《文言传》有关论述摘录如下:

穆姜薨于东宫。始往而筮之,遇《艮》之八。史曰:“是谓《艮》之《随》,随其出也。君必速出。”姜曰:“亡。是于《周易》曰:‘随:元亨,利贞,无咎。’元,体之长也;亨,嘉之会也;利,义之和也;贞,事之干也。体仁足以长人;嘉德足以合礼;利物足以和义;贞固足以干事。然故不可诬也。是以虽随无咎,今我妇人而与于乱,固在下位,而有不仁,不可谓元。不靖国家,不可谓亨;作而害身,不可谓利;弃位而姣,不可谓贞。有四德者,随而无咎。我皆无之,岂随也哉!我则取恶,能无咎乎?必死于此,弗得出矣。”(《左传·襄公九年》)

“元者,善之长也;亨者,嘉之会也;利者,义之和也;贞者,事之干也。君子体仁,足以长人;嘉会,足以合礼;利物,足以和义;贞固,足以干事。 君子行此四者,故曰:乾:元,亨,利,贞。”(《乾·文言传》)

以上附录的两家之说小异。主要是《文言传》把“体之长”改做“善之长”。简言之,《文言传》基本上照抄了穆姜之言。于是,元亨利贞要读作:元,亨,利,贞。含义分别是:体或善之长;嘉之会;义之和;事之干。这就是《乾》卦的“四德”。于是,一下子把“元亨利贞”彻底改变了性质。

总之,近代之前的读书人——自然包括其中的《易》学家——几乎没有一个人知道,《易经》中的“贞”字是“卜问”“贞问”“贞兆”之义。于是,一百一十一个“贞”字的含义瞎说了两千多年。这样的《易》学还能算是学问吗!研究《周易》的人,不是难辞其咎吗?这样的《易》学不是很令人气短、丢面子吗!

不唯如此,后来又竟然由此转义生出了“贞节”观念。于是古代中国女人倒了霉。详见本书下编中的《家人》卦和《恒》卦。

所以,洪钧觉得,古代《周易》学者,没有哪个有资格说他真懂《周易》。从战国末到汉代,《易传》的作者或整理者们田何、孔安国、焦延寿、孟喜、梁丘贺、京房、费直、郑玄等人是不用说了。歪说《易经》就从他们开始。而后从三国到南宋,又有王弼、韩伯康、孔颖达、李鼎祚、陈抟、周敦颐、邵雍、张载、程颢、程颐、朱熹等人传播流毒。就是清末很有特识,作了《新学伪经考》的康有为,也只是看出《尚书》、《左传》、《周易》等有刘歆等改窜或孱入了假经,却未曾看出“贞”字的冤枉。不过,康氏其生也晚,又特别关心政治,没有仔细读《周易》,因而没发现“贞”字的问题还情有可原。东汉时期,人称五经无双的许叔重,为什么也没有看出《易传》对“贞”字的解说大错特错呢?如李镜池先生所说,《说文解字》对“贞”字的解说是对的。莫非东汉的五经不包括《易经》?由此可见,解说《周易》不可尊传解经。对这一看法,下面再做专题说明。

四、关于不可尊传解经

所谓不可尊传解经,是说不可尊信《易传》解说《易经》。这一主张已经在本序言上文多次透露了。上文举出了《易传》的那么多严重错误,还能遵循之解说经文吗!

不能说《易传》无一条不错,可采用者实在不多。

之所以不可尊传解经,还因为《易传》产生之初,就企图用儒家思想解说《易经》,因而常常大错特错。这一点早已在近代著名学者之间取得共识。有关文章请参看《古史辨》第三册上编。

著名的近现代《周易》专家如李镜池、高亨、顾颉刚和闻一多等先生都是如此认识的。且看李镜池和高亨先生的有关主张。

李先生的有关主张,见于其书《周易通义·序言》如下:

“今天我们研究《周易》,首先要把经与传分开。因为它们是不同时代的作品,不能混为一谈。《易传》之作,主要是借解说经文来阐发作者的思想主张,是适应秦汉时期政治斗争的需要而产生的。就对经文的解说而言,是没有多少可取的。但自汉儒传经以来,历来抱着《易传》不放,以传解经,以传代经,所以无法还经文的真面目。”

高先生有关见解,见于其书《周易古经今注·序言》如下:

“本书……第一个特点是不守《易传》。《周易》卦爻辞为经,《十翼》为传。历代学者注《易经》都是以传解经,而我注《易经》则离传释经,与前人大不相同,这是有我的看法的。我认为《易经》作于周初,《易传》作于晚周,其间相去已数百年,传的论述当然不会完全符合经的原意。而况《易传》作者往往借用经文,来发挥他们的世界观,使经由筮书领域跨入哲学书领域。古画添上新彩,古鼎刻上新字,加工的《易经》就不是原来的《易经》了。然而《十翼》有正确的解说,有独具的价值,也是不可否认值得重视的。因此,我说《十翼》是出现最早的、颇有可采的《易经》注解,并非精确悉当的、无可非议的《易经》注解。我们生在科学昌明的今天,若仍遵循古人的故辄,一味信从《十翼》,拿古人的盆扣在自己的头上,用古人的绳困在自己的手上,就难于考见《易经》的原意。因此,我主张讲《易经》不必受《易传》的束缚,谈《易传》不必以《易经》为归宿,照察两书的本来面貌,探求两书的固有联系,才是研究《周易》经传的正确途径。这就是我不守《易传》的理由。”

显然,以上两位先生的见解略同拙见。只是洪钧解《周易》往往经传互相对照。这样解说不但方便看出《易传》的对错,也更容易理解《易经》的真面目。此外的原因是,洪钧不可能再作《周易大传今释》了。

顺便说明,除非万不得已,本书解经不取象数之说,也不取爻位之说。盖洪钧确信《易经》编纂之初,没有象数、爻位等义。如果杂取众说,就像打麻将或打扑克一样,多了一种人为的法则就多了一种打法。如此解经,必然愈说愈繁,歧途愈多,钻入无底洞。这大概是为什么一部《中国易学史》竟然全七册,竟然定价2300元。故洪钧虽然敢于公开说《周易》,却不想去读那么厚的书。原因就是不想钻入无底洞。

上文多次提到《易传》中充斥了儒家思想,下面再做专题说明。

五、《易传》中的儒家思想

为了坐实《易传》的儒家本质,洪钧再举几段《易传》为例说明。

《文言》曰:“元者,善之长也。亨者,嘉之会也。利者,义之和也。贞者,事之乾也。君子体仁足以长人。嘉会足以合礼。利物足以和义。贞固足以乾事。君子行此四者,故曰‘乾,元亨利贞。’”

这段《文言》歪解“元亨利贞”,说这是为了体仁、合礼、和义,就是拉《易经》和儒家的五常靠近。其实,“元亨利贞”和五常完全不挨边儿。详细拙见请看第六节。

子曰:“龙德而正中者也。庸言之信,庸行之谨,闲邪存其诚,善世而不伐,德博而化。《易》曰‘见龙在田,利见大人’,君德也。”

这两句话在《乾》卦《文言》之后,是讲为什么“见龙在田,利见大人”的。洪钧看不出哪几个字是切题的,却看出它提倡中庸和诚、谨。这是儒家提倡的处世准则。

子曰:‘贵而无位,高而无民,贤人在下而无辅,是以动而有悔也。’

这段话是解说什么叫“亢龙有悔”的。子曰认为,当你尊贵却没有地位和属民,又没有贤人辅助时,有任何举措都会有不良后果。这样叫人待时而动,并且搜罗贤人为用固然是对的,但和“亢龙有悔”基本无关。下面有两句《乾》卦的《易传》较好,即:

亢之为言也,知进而不知退,知存而不知亡,知得而不知丧。其唯圣人乎!知进退存亡,而不失其正者,其唯圣人乎!

不要蛮干,知道进退存亡,才是圣人的境界。这不是“亢龙有悔”的贴切解说,却是儒家推崇的处世态度。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臣弒其君,子弒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来者渐矣,由辩之不早辩也。《易》曰‘履霜坚冰至’,盖言顺也。

这段《坤》卦的《易传》是解“履霜,坚冰至”的。把这五个字引申为“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也可以。但是,一定要拿来说明治家和治国必须坚持不懈地正名分——辩——否则就会出现臣弑其君、子弑其父的乱象,则是儒家思想本色。

儒家是推崇“中正”的。《易经》不见中正连写。《易传》中“中正”连写出现了17次。

怎样才算中正呢?用文言来说就是:圣人不为已甚。用白话来说就是不偏不倚、无太过无不及、不积极不消极、不卑不亢、不出头、不冒尖,一切都恰到好处。

中正又做正直、正道、纯正、忠直讲。总之没有贬义。再简单点儿,中正就是中庸。推崇“中正”源于《尚书·大禹谟》“允执厥中”。实际上是从众心理的表现。从众者固然不是创伟业、成大事、有发明、立新说之才,却是守成者必备的素质和态度。故在中国历史上,各王朝建立后,都要借重儒家思想巩固统治。

子曰:“小人不耻不仁,不畏不义,不见利而不劝,不威不惩。小惩而大诫,此小人之福也。《易》曰‘履校灭趾,无咎’,此之谓也。善不积不足以成名,恶不积不足以灭身。小人以小善为无益而弗为也,以小恶为无伤而弗去也,故恶积而不可掩,罪大而不可解。《易》曰:‘履校灭耳,凶。’”

这一段是《易传•系辞下》关于小人的评价以及如何对待小人。君子、小人之辨,是孔子很重视的,也是《易传》很重视的。今本《周易》中,君子共出现一百二十七次,小人共出现三十次。可见《易传》作者重视君子,也主要讲如何做君子的道理。然而,这段话最后引的何校灭耳,凶’的本义是指:刑具戴在奴隶的脖子上,看不见耳朵了。足见《易经》时代,奴隶主常常对奴隶施以残酷刑罚。《易传》却推崇君子,即奴隶主。

有天地然后有万物,有万物然后有男女,有男女然后有夫妇,有夫妇然后有父子,有父子然后有君臣,有君臣然后有上下,有上下然后礼义有所错。

说这段《序卦传》是儒家三纲说的根据,大概无人反对。

总之,《易传》充斥着儒家思想。

或问:阁下对儒家思想深恶痛绝吗?

答曰:不然。就个人道德修养而言,孔子的人格是很多现代人不可企及的。洪钧也比较敬佩他。至于修身、齐家、治国,《大学》所说也颇有可采。甚至“三纲”“五常”之说,也不宜全盘否定。中国历史上那么多朝代之所以能够持续二、三百年,封建社会因此持续了两千多年,主要原因之一就是提倡“三纲”“五常”。因为那时只有这样,社会才会有秩序。没有秩序,就是天下大乱。故洪钧认为,继承传统文化,必须研读“四书”。《周易》远远不如“四书”重要。“四书”是光明正大地正面说理。《易传》则拐弯抹角地穿凿附会。

洪钧还提到《易传》有神学思想。下面做一简单说明。

六、《易传》中的神学成分

 关于《易传》中的神学成分,可以参看以下两段《易传》。

“知幽明之故。原始反终,故知死生之说。精气为物,游魂为变,是故知鬼神之情状。”(《易•系辞上》)

这段话的意思是:知道阴间和阳世的道理。推究始终,故知道死后和生前道理。精气形成万物,游荡着的灵魂使之变化,所以知道鬼神的情形和状态。简言之,《周易》要研究为什么会有阴间和阳世,生前和死后是怎么回事,而且知道鬼神的样子。显然,《易传》是神学和哲学的混合体。

有的人可能不同意,把“幽明”解作“阴间和阳世”,而且举韩伯康以“有形和无形”解“幽明”。那么,洪钧要问:紧接着的“游魂”和“鬼神”该如何解呢?不知道阴间的道理,怎么能知道鬼神的情状呢!

“夫大人者,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先天而天弗违,后天而奉天时。天且弗违,而况于人乎?况于鬼神乎?”

洪钧按:此处所引见于《乾•文言》之后,至于是否属于《文言》,见本编第十节。

上引这段所说的“大人”,大约相当于《黄帝内经》当中的真人,甚至比真人还要高级。真人不过是提挈天地,把握阴阳。这里的大人则“先天而天弗违,后天而奉天时”,即能够控制天。天、地、人和鬼神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显然只能理解为至高无上的、全知全能的神。

总之,上引两段属于神学理论。看不出这和算卦有什么关系。只能说《易传》是哲学和神学的混合体。

说到此处,读者可能认为,《易》学如此不堪,必然迅速萎缩甚至消亡。实际上完全不是这样,而是近年出现了《周易》热。

七、关于《周易》热

近几十年,出现了研究《周易》的热潮。

热到什么程度呢?且看专家的说法。也算是《周易》专家的李学勤先生如下说:

《周易》的研究热,现在表露得越来越清楚了。看看近日的新书目,和《周易》有关系的书真是不胜枚举。这么多书,想读也读不过来。《周易》本来是儒经之首,历代注释论述极多,据有的经学论著书目统计,竟有2500余种。去年12月,台湾研究《周易》的学者黄沛荣先生发表了一篇《近十年来海峡两岸易学研究的比较》(《汉学研究》七卷二期),所列近十一、二年间出版的《周易》方面专著,大陆、台湾都约30种,论文当然还要多得多。关于《周易》的书,不仅数量多,而且流传广,甚至街头巷尾的书摊上都俯拾即是。

这样多《周易》的书,流派纷繁,但就其研究的方法主要是两大派,一是义理,二是数术。《周易》本来是筮书,属于数术的范围,以数术讲《周易》可以说是本色,起源古远。《左传》、《国语》所载关于《周易》的议论,虽有涉及义理的,为数不多。真正由义理角度研究《周易》,恐怕还是始于孔子。” (邓球柏著《帛书周易校释》湖南出版社1996年第2版,李学勤序)

上述李先生的说法写于1996年,自那时至今又过了二十五、六年。《周易》热还是没有消退,而是更热。热到什么程度,由于没有足够的参考文献和本序言篇幅所限,只好从略。

以下略述洪钧为什么写作本书。

八、洪钧为什么写作本书?

本书是有感而作。上文就有不少洪钧的感慨,只是,最后促使洪钧愤而写作本书,是由于有那么几个人给了洪钧更大的刺激。比如他们竟然敢于如下说:

这本书名《周易》,是周文王在羑里坐牢的时候,他研究《易经》所做的结论。我们的儒家文化,道家文化,一切文化,都是文王著作了这本《易经》以后开始发展下来的。所以诸子百家之说,都渊源于《易经》所画的这几个卦。

我们看京剧里的诸葛亮,伸出几个手指,那么轮流一掐,就知道过去、未来。有没有这个道理?有,有这个方法。古人懂了《易经》的法则以后,懂了宇宙事物以后,把八卦的图案,排在指节上面,再加上时间关系,空间关系,把数学公式排上去,就可以算出事情来。这就是把那么复杂的道理,变得非常简化,所以叫做简易。

以上两段连里巷之谈也算不上的信口雌黄,竟然见于正式出版之书,竟然能够登上大雅之堂大放厥词,真是令人难以忍受而喷饭!

还有比以上所引更难忍受的谬说。比如,有一本书的封面上大书如下:

医易同源!

中医为易学的一个分支!

中医现代化最终爆发科学革命!

就是这本书,销量10万,并且“荣获1993年世界太极科学金奖——人体科学奖”。而这个奖是为“下一个世纪建立一个新的科学方法论。”

问题是,类似上述谬说竟然被许多人追捧,因而大有市场。足见,阳春白雪和者日寡;下里巴人和者日多。

洪钧是习医出身,临证五十多年。近二十多年来,研究中医为主。见到上述有关中医的无稽之谈或谬说,激愤莫名。

正是这些无稽之谈或信口雌黄,给了洪钧最后一击,促使洪钧愤而写作本书。

不难看出,以上无稽之谈没有注明出处,有志者不难查找。在下不怕其作者或其门徒发现后出头论战,但还是对《周易》或《易》学研究之前途深感悲观。

最后,说一下洪钧所推崇的近现代著名《周易》专家及其著作。

洪钧最推崇的专家只有两人,即李镜池先生和高亨先生。李先生主要著作有《周易探源》和《周易通义》。高先生的主要著作是《周易古经今注》和《周易大传今注》。在洪钧看来,经过两位先生的研究,《周易》的遗蕴已经很少了。不敢说本书完全继承了先贤的成就,只是受时代潮流的刺激有感而作。书中小有创获,也必有错误,切望读者批评指正。

          2021年春,威县赵洪钧于石家庄寓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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