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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学术界和谁杂交?如何杂交?

已有 9951 次阅读 2011-9-27 15:17 |个人分类:大学之道|系统分类:观点评述| 中国, 学术界, 杂交, 近亲繁殖

中国学术界和谁杂交?如何杂交?

2011.09.27

看到黄老邪的博文《不能把“近亲繁殖”当作一根棍子》,想起几年前写的一篇相关博文《中国学术界和谁杂交?如何杂交?》,觉得也许可以旧文重贴如下。

李小文《不能把“近亲繁殖”当作一根棍子》博文链接:http://blog.sciencenet.cn/home.php?mod=space&uid=2984&do=blog&id=4908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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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学术界和谁杂交?如何杂交?


2008.07.31

前两天何毓琦先生在《学术界的杂交与自建门户》博文中提出了很好的问题。后来陈学雷兄写了一篇《也谈学术界的杂交与自建门户》博文,刘进平兄又写了一篇《国内学术界的“杂交”和“自交”》博文,都是在谈这个问题。今天刚好有点空,也来凑凑热闹。

何毓琦《学术界的杂交与自建门户》博文链接:http://www.sciencenet.cn/blog/user_content.aspx?id=33550

陈学雷《也谈学术界的杂交与自建门户》博文链接:http://www.sciencenet.cn/blog/user_content.aspx?id=33695

刘进平《国内学术界的“杂交”和“自交”》博文链接:http://www.sciencenet.cn/blog/user_content.aspx?id=33768

不要乱交

大家一说起杂交,好像就是好事。其实不然。

生物学上并没有说过杂交一定就有优势。优良和分化性较小的纯种,近亲繁殖是保全其品种优势的途径,可以避免品种因与劣种杂交而退化。也许对于品质本来就比较低劣的杂种来说,任何杂交都可以提高它的品种特性,至少不会更坏。但是,杂种杂交也不一定就会有好处,杂种还是要和有优良特性的品种杂交才有益处。一帮杂种乱交一气,是不行的。如果我说得不够专业的话,去问袁隆平院士好了,他是这方面的专家。

不管怎么说,就算有时候学术上杂交有很大的好处,学术上的杂交要有所选择,学术上乱交也是要不得。

纯种近亲繁殖有优势

我以前在诺贝尔医学生理学奖获得者P. B. Medawar的《Advice to a Young Scientist》中读到下面的两段话,与学术近亲繁殖(inbreeding)有关。Medawar说不要夸大学术上近亲繁殖的坏处,因为“伟大的研究学派往往是通过近亲繁殖而建立起来的(Inbreeding is often the way in which a great school of research is built up. )”。Medawar是这样说的:

The easy way to choose a patron is to pick the person closest at hand-the head or other senior staff member in the department of graduation who may be on the lookout for disciples or an extra pair of hands. Such a choice will have the advantage that the graduate student need not change his opinions,lodgings, or friends, but conventional wisdom frowns upon it and is greatly opposed to young graduates' continuing in the same departments; lips are pursed, the evils of academic inbreeding piously rehearsed, and sentiments hardly more lofty or original than that "travel broadens the mind" are urged upon any graduate with an inclination to stay put.

These abjurations should not be thought compelling. Inbreeding is often the way in which a great school of research is built up. If a graduate understands and is proud of the work going on in his department, he may do best to fall into step with people who know where they are going. A graduate student should by all means attach himself to a department doing work that has aroused his enthusiasm, admiration or respect; no good will come of merely going wherever a job offers, irrespective of the work in progress.


几年前《科学时报》上题为《BEC凝聚美丽的心灵》报道。就报道了美国MIT物理系David Pritchard教授的这样一个了不起的学派。在这个报道中,也引用了Medawar的那句关于近亲繁殖的名言,报道中是这样说的:

在MIT,大力支持Ketterle的并不只有Pritchard一人,Pritchard的博士导师、MIT物理系教授Dan Klepnner也是热忱的支持者。让我们来看看这个伟大的学术家族里的师承关系和他们的贡献。这个家族的创始人Rabi是1944年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1989年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哈佛大学教授Norman Ramsey是Rabi的博士研究生,也是Klepnner的博士导师;1997年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的William Phillips是Klepnner的博士生,Pritchard的博士后;而与Ketterle一起在2001年分享诺贝尔物理学奖的Eric Cornell是Pritchard的博士生,另一位获得者Carl Wieman是Klepnner以前的学生,而且Wieman还是Cornell的博士后导师。Silbey说,换了别人,也会和Ketterle一样无法拒绝这样的同事和研究传统。也许我们应当反对学术上的近亲繁殖,因为它会造成学术的退化。但从这一科学家族的传统来看,却好像是验证了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获得者彼得·梅多沃在《给青年科学家的忠告》中所警告的,不要过分夸大近亲繁殖的坏处,因为“伟大的研究学派往往是通过近亲繁殖而建立起来的”。


讲述这个故事的是当时MIT理学院的院长Silbey教授。

《BEC凝聚美丽的心灵》文章链接:http://blog.tianya.cn/blogger/post_show.asp?idWriter=0&Key=0&BlogID=298506&PostID=11950976

中国学术界的近亲繁殖问题

Medawar的话和MIT的例子当然不能用来支持中国学术界的普遍存在的近亲繁殖现象。

中国学术界原来有一些优良品种,很可惜结果后来被掺了沙子,已经把品种特性搞坏了,其近亲繁殖远远谈不上伟大学派的纯种保存。这样的杂种自交,很快退化是必然的。

除此之外,西方学术界的近亲繁殖其实是被制度所强烈抑制的。即使David Pritchard和Wolfgang Ketterle这种绝对优良的学术品种的近亲繁殖也是在很严格的条件下才被允许。只有在严格抑制近亲繁殖的前提下,少数好的近亲繁殖才能被挑选和保存下来。

在西方学术界,原则上同一个系里不会有做相同研究的两个教授(包括助理教授)。学术上有很大权力和很多资源的人,可以留下很多个能干的学生做自己的助手,但是不会也基本上不太可能把他们在本系或本部门提拔为正式的PI或教授。这样,能干的学生为了更好地出路,当然不会太久地留下来,自然就避免了学术上的近亲繁殖。

当年美国MIT物理系David Pritchard教授要求MIT物理系留下自己的博士后Wolfgang Ketterle在本系做教授,就不得不以改变自己的研究方向和让出相关的研究经费为条件。《BEC凝聚美丽的心灵》文章中说:

Wolfgang Ketterle于1990年从德国到美国MIT物理系David Pritchard教授小组从事博士后研究。三年之后,Ketterle得到了其它研究机构提供的教席。如果Ketterle接受了这个职位,那么,他在其中起到非常重要作用的有关BEC的研究工作就有可能被中断。于是,Pritchard向学校提出给Ketterle一个助理教授职位,以使Ketterle能继续留在MIT。但是,美国大学的惯例是在同一个系里不能有完全相同研究领域的两个教授,于是Pritchard做出了一个科学家所能做到的最无私的决定。

Pritchard决定让Ketterle接手原本是他主持的BEC实验研究工作,而自己则选择了改变研究方向。Pritchard说: “我从此脱离了该项实验,但我得到了一个了不起的同事。”


在MIT物理系,为了留下Ketterle,Pritchard虽然早已是名家,却需要改变自己的研究方向,自己开展相对独立研究工作。根据SCI检索,Ketterle留在MIT后的1994-1998年间,Prichard和Ketterle没有共同署名发表任何文章。而Ketterle在1994-1998年间共发表了29篇SCI文章,其中包括若干篇关于BEC的重要文章,为Ketterle赢得了2001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在此期间Pritchard也发表了24篇SCI文章,都没有Ketterle的署名。不仅如此,他们各自的这些文章中连与他们共同署名的作者都没有相互交叉。1999年以后,Prichard和Ketterle小组之间才有一些共同署名的文章,这已经是两个完全独立的研究组之间的互补合作了。

这些在我们这里是完全不可思议的事情。

所以,何毓琦先生指出的中国学术界的近亲繁殖其实有其最根本的制度上的原因。国内的大学和机构不仅允许,并且常常以在同一个系里有若干个不同的教授做非常相近的研究为荣。即使没有直接的贡献,这些人还常常把名字署在同一篇文章上。相处得好的时候大家报成一团,其乐融融,垄断学界;相处不好当然也是自作自受,等于在自己身边埋下定时炸弹。

因此,中国学术界的近亲繁殖,更多是人事制度上的问题。留下的博士后和助手往往因为制度原因,待遇过于低下,无法有基本的体面生存,因此,国内的博士后和研究助理制度发展很差。作为变通,有一些大老板或院士只好留下一些实际上听命于自己的PI和教授作为二老板,形成所谓团队。这在某种程度上虽说也是不得已,但实际上在竞争经费和资源的时候有额外的好处,所以大家都乐此不疲。

如果中国学术界不能作出相应的制度上的改变,不能增加博士后和研究助理的基本待遇,仍然允许同一个单位的两个教授或PI做相近的工作,基金会和科技部仍然允许他们用内容相近的项目申请经费,学术上的杂种自交现象不仅不会减小,而且还会愈演愈烈。

对于那些的确优良的品种,不乱杂交也是应该允许的。不过,怕就怕绝大多数认为自己是纯种的,其实是很严重的杂种。

(声明:敬请读者不要把生物学上的杂种理解成骂人话中的杂种。)



https://wap.sciencenet.cn/blog-176-490966.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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