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药会“墙内开花墙外香”吗？

　　　　　　　　　　—— 谈发达国家对补充替代医学的重视　　　　　　　　　

傅俊英（副研究员）  武夷山（研究员）
中国科学技术信息研究所，北京复兴路15号，100038

Emphasis Given to Complementary and Alternative Medicine in Developed Countries

Fu Junying (Associate Professor)  Wu Yishan (Research Professor)

Institute of Scienific and Technical Information of China

15 Fu Xing Road, Beijing 100038, China

 

2007年5月，中国科学院院士何祚庥在全国科技活动周上称：“陈晓旭就是被中医害死的！”并认为西医的影响力不断扩大，只有少数现代科学知识比较少的人才选择中医。这与去年沸沸扬扬的“告别中医”签名活动属于同一思路。然而，与国内质疑、批判甚至否定传统医学的声势相对，国际社会对补充替代医学（CAM）的重视与关注却与日俱增。西方国家将传统医学视作补充替代医学，它是传统中医学、印度医学及阿拉伯医学以及各种形式民间疗法的统称。它得到广泛应用并对卫生系统和经济起着日益重要的作用，^[1]中医药在世界CAM体系中占有显著地位，是CAM研究机构的主要研究内容。比如，美国国家补充与替代医学中心(NCCAM)于2005年底宣布新成立的六个CAM研究中心中，有四个与中医药有关，包括“关节炎与中医药研究中心”、“中药治疗中心”、“肠功能失调的中医药治疗”和“中医药治疗癌症国际研究中心”。^[2]CAM的迅速发展反映在几个方面。

首先，CAM专业研究机构规模扩大，规格提高，科研投入快速增长。2007年6月，美国国家补充与替代医学中心(NCCAM)公布，其2008年经费预算请求为1.22亿美元。^[3]NCCAM前身只是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NIH)下的一个替代医学办公室 (OAM)，年研究经费仅为200万美元。除NCCAM以外，NIH其他研究中心以及许多国际卫生机构也积极参与CAM研究。像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医学院这样蜚声国际的机构早在2000年即争取到NCCAM的780万美元，建立了CAM癌症中心。

再有，发达国家求助CAM的人数急剧增多。最新调查表明，36%以上美国人使用过CAM。其中，受过大学以上教育的人（50.6%）多于未受过大学教育的人（36.4%），年收入高（超过5万美元）者（48.1%）多于低者（42.6%）。因此，《白宫补充与替代医学政策委员会总结报告》提到，报告的“最大关注点并非补充替代医学治疗方法本身，而是它对全美民众的健康和身心状况的影响……从强调这些“异类”医学体系“非什么”（如“非正统”、“非常规”、“非科学”）到强调这些体系“是什么”及如何使用。”^[4]

由于自费求助传统医药的患者迅速增加，医疗保健政策的决策者面临将CAM纳入国家医疗保健体系的持续上升的压力。为此，英国中医基金会以及约克大学卫生科学系等机构于2002年对针灸治疗的现状进行调查。结果表明，求医者过去和现在都主要用针灸治疗肌肉-骨骼疾病，但现在求助针灸治疗其他疾病的比例在上升，这可能与患者对针灸治疗作用的认识更加全面有关。求助针灸者所支付的费用中，只有4.7%是由国家医疗保健体系支付的，其余为自费。

第三，西医师使用CAM的频率及接受CAM教育机会有了显著增加。因化学药物对许多慢性病、疑难病缺乏疗效，许多医院、西医师、保健中心也对CAM产生了兴趣。英国至少有10%的西医师采用CAM。当然，培训不足的西医采用CAM是有风险的，调查表明，没有受过CAM培训的医师采用CAM方法时严重副作用的发生率是经过培训医生的5倍以上。

这一点已引起卫生管理机构高度重视。过去20年间，西方国家医学院的课程以及西医师的继续教育不断有CAM内容加入。1995年，已有34%的美国医学院和28%的家庭行医实习计划中讲授CAM课程。在美国125所医学院中，1996－1997年期间有45所开设CAM相关课程，1998年增加到75所，2002－2003年增加到98所。^[6]一项对医学院一、二年级学生的调查表明，91%的人同意CAM包含有使西医受益的观点和方法；85%以上的人认为CAM知识对于医学专业学生和将来的卫生工作者很重要；75%以上的人认为应该将CAM纳入教学内容；针灸、脊椎指压治疗、草药等是他们最愿意修习的内容。

总之，发达国家对CAM的观点和态度发生了巨大转变。哈佛医学院Osher研究所所长Eisenberg博士感慨地说：在1980年谁也不会想到，(1) 20年后，三分之一的美国成人将常规使用CAM；(2) 求助CAM的病人数会超过求助初级保健医师的人数；(3) 美国人每年采用CAM方法治病，宁愿自费支付400亿美元；(4)专业医学期刊每年发表1200项CAM的随机对照实验；(5) NIH每年在CAM的临床前或临床研究领域花费3亿美元以上；(6) 美国国家科学院医学研究院（IOM）在其报告中鼓励患者积极寻求CAM的帮助。

我们看到，作为现代科技发源地的西方国家，对CAM的存在与发展有较多的宽容与期待；而在作为中医药发源地的中国，却有一部分人要求按现代科学和现代医学的标准改造甚至废除中医。这不禁让人联想到呼麦的命运。呼麦是蒙古族音乐的活化石，是人嗓同时唱出两个声部而形成的罕见的单体多声部形态。中国在呼麦失传100多年后，请来蒙古国老师才使这一失传的音乐形式重现中国。^]如果我们听任中医药面临“目前更加逼近的危险：在‘科学’的伪装下对针灸(等传统医学)的责难”，^[5]而任其衰落消亡的话，可能我们终有一天要到西方国家去寻找中医药的痕迹，但它必将是残损不全、面目全非了，因为在中医药领域，不存在一个能完整保存呼麦的蒙古国。

 

参考文献：

[1] 世界卫生组织.世界卫生组织2002-2005年传统医学战略.日内瓦：世界卫生组织,2002

[2] P. Virot. New Research Centers Announced. http://nccam.nih.gov/news/newsletter/2006_winter/rescenters.htm, 2006-2-2

[3] Ruth L. Kirschstein, Fiscal Year 2008 Budget for the National Institutes of Health: http://nccam.nih.gov/about/offices/od/directortestimony/0607.htm, 2007-6-22

[4] Institute of Medicine of the National Academies. Complementary and Alternative Medicine (CAM) in the United State. Washington, D.C: the National Academies Press. 2005

[5] Peter Rubin. Does Acupuncture need manualized protocols? Alternative Therapies, 2005,11(5): 14-16 　　

 

（此文发表于《科技导报》2007年1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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