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菌：世界网络建设者

■武夷山

（发表于2021年3月18日《中国科学报》）

多年前，我的外耳道曾发生严重炎症。医生给我用了太多的抗生素，结果，外耳道里的细菌确实杀光了，霉菌（属于真菌）却感染了外耳道。霉菌比细菌更难对付。我坚持每天去医院换药，用了一两个月才控制住霉菌。当然我们都知道，霉菌并非总是与人类作对，它也帮助人类。

2020年5月，美国兰登书屋出版了真菌生物学家Merlin Sheldrake（默林·谢尔德雷克）的著作，Entangled Life：How Fungi Make Our Worlds，Change Our Minds & Shape Our Futures（本文作者译为“相互纠缠的生命：真菌如何造就了我们的世界，改变了我们的心智，型范着我们的未来”）。

谢尔德雷克从英国剑桥大学获得热带生态学博士学位，其博士论文研究的是巴拿马热带森林的地下真菌网络。目前他在剑桥大学史密森热带研究所从事博士后研究。

他的研究兴趣广泛，包括真菌生物学、亚马孙民族植物学史、共振系统中声音和形状的关系，等等。业余时间里，他热衷于啤酒酿造和其他发酵作业，也热爱音乐，会演奏钢琴和手风琴。本书是他的首部著作。

地球上真菌无处不在，从海洋底部到人的鼻孔深处、手指甲沟，以及面包、啤酒等等。真菌大小也各异，小的真菌要用显微镜才看得见，而最大的真菌有几百吨重。

很多人听到真菌这个词，联想到的往往都是蘑菇、金针菇、茶树菇等食物。除了作为食物，真菌与人类有多少关系呢？真菌对于生命世界有多么重要呢？谢尔德雷克概括说，真菌是再生器，是回收员，是将世界联系到一起的网络建设者。比如，真菌与种子植物的根之间存在着共生关系，“90%以上的植物物种都离不开菌根真菌”。

除了真菌的“原始功能”外，人类还在不断开发其新功能、新用途，如聚拢围堵海面上的油污、控制蜂群崩溃综合征、作为新材料制造各种东西。

在本书的每一章，谢尔德雷克都安排了一位“主角”，率领读者踏上奇幻之旅，告诉我们真菌如何用各种方式影响了人类生活。比如，在意大利会遇到两条会寻找松露菌的狗，它们在森林中追逐嬉戏；在远足时，会欣赏到大海冲刷覆盖着地衣的礁岩所造成的奇崛形状；作者叙述了他误服LSD（一种半人工致幻剂，可用一种真菌——麦角菌合成）后的体验。

通过本书可以了解到：人体内的部分矿物质也许曾经从地衣中穿过；为什么说摄入裸盖菇（俗称迷幻蘑菇）具有进化优势；为什么说没有真菌帮忙，水中的藻类生物就不可能“爬上”陆地等等。

总之，作者善于将科学知识隐伏在文字探险之中，使得读者不知不觉地学会了用新的视角观察事物。

除了讲解科学知识外，谢尔德雷克还引导读者思考更深的问题，比如科学范式如何影响着知识之产生、人类将自然界人格化的习惯是如何妨碍了对自然的认识理解。

本书又进一步促使读者思考一些哲学性的问题，如成为一个个体是什么意思、如何定义认知和自由意志、我们能否理解生命等，作者想传达的主要信息很明确，即通过研究和认识真菌，我们最终能够更全面地认识自身。

谢尔德雷克说，研究真菌促使他重新思考和认识了进化、生态系统、智能和生命等概念。

书中写道：“要理解我们生活的星球，要理解人类的思维方式、感受方式和行为方式，真菌提供了通关锁钥。”不过，“真菌的生活基本上是我们看不见的，90%以上的真菌物种至今还不为科学界所知”。

本书还配有很多彩色照片和作者亲手绘制的钢笔画插图，而他所用的墨水就来自貌似鸡腿菇的ink cap mushroom（字面意思是“墨帽蘑菇”），这是一种可分泌墨汁的菇。这些图片使各章的“主角”更加栩栩如生。

《中国科学报》 (2021-03-18 第7版 书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