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夷山分享 http://blog.sciencenet.cn/u/Wuyishan 中国科学技术发展战略研究院研究员;南京大学信息管理系博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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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辐射政治视角看新冠疫情应对

已有 3276 次阅读 2020-7-14 07:25 |个人分类:换一个角度|系统分类:观点评述

从辐射政治视角看新冠疫情应对

武夷山

 

     美国The New Atlantis季刊2020年6月18日发表美国新墨西哥矿业与技术学院社会科学副教授Taylor Dotson的文章,

Radiation Politics in a Pandemic: Why is Covid-19 science making us more partisan?(流行病中的辐射政治:为什么新冠病毒科学使我们更偏执?)。文章说:

 

    政治科学家Roger Pielke Jr.在其2007年发表的著作The Honest Broker(诚实的掮客)中指出,有两种理想化的决策风格:龙卷风政治和堕胎政治。面对即将袭来的龙卷风,大家被生存这一共同目标凝聚在一起。只要能获取关于龙卷风的信息——无论是通过科学手段还是直接观察——就能使人们在如何应对危机方面形成共识。堕胎政治的特征则是价值观多元,新出现的科学信息只是使歧异的目标和动机更形复杂。

     当然,这只是粗分类,很多争议性问题都兼具龙卷风政治和堕胎政治的双重成分。回答“新冠疫情该如何应对”这一问题方面的冲突,也具有双重成分。令人吃惊的是,很多人都坚持认为,应将新冠疫情作为龙卷风政治来处理。事实上,新冠疫情政治越来越像堕胎政治,关于新冠病毒的科学信息成了党派斗争的武器。

    Taylor Dotson提出,不妨将龙卷风政治和堕胎政治之间的灰色区域称为“辐射政治学”。他之所以这么命名,是因为1986年4月切尔诺贝利核电站事故的后续复杂影响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例如,切尔诺贝利事故导致的放射性降雨对英国养羊户造成的冲击就非常严重,情况非常复杂。

    放射性降雨和降尘对英格兰西北部的Cumbria(坎布里亚)郡众多绵羊养殖户的生计发生了重大影响。一开始,政府部门的科学家和官员都觉得放射性降尘可以忽略不计,可是到了1984年6月中旬,政府突然发布禁令,不许羊走动,也不许屠宰羊。政府官员对养羊户说,禁令只会延续三周左右,因为三周之后,羊身上的辐射读数就会降低到可接受的水平。事实上呢,直到2012年才完全解除禁令,即26年之后!这说明,辐射科学是多么复杂,其不确定性成分有多高。

    禁令使养羊户的生计大受影响。雪上加霜的是,科学家们又过于自信,并且他们自信的还不限于辐射科学。当地绵羊的辐射读数令人吃惊地增长着,而科学家们根本没有注意到当地的土壤是酸性的泥炭质,与他们建立辐射模型时取样的黏性土壤不同。另外,科学家们在当地取样的地块也不合适,因为他们没有向本地养羊户求教,后者知道含有放射物质的雨水蓄积在什么地方。

     政府官员不切实际的建议也毁损了他们的可信度。他们对养羊户建议说,要将羊限制在山谷里,或是给羊喂稻草,别让羊到外面吃草。科学家们从来没有想到问问养羊户,他们自己觉得该如何改变放养方式来减轻放射性降尘的影响。

     当地居民与官员关系恶化的另一因素是,他们家园附近有一个核材料加工厂。居民认为,本地癌症患者增加,与这个工厂排放的放射性物质有关,而且工厂1957年还发生过火灾,恐怕泄露出的放射性物质不少。政府部门的专家1986年信誓旦旦地对居民说,这家工厂对本地测出的辐射水平的贡献微乎其微,但1988年的一次调查表明,工厂的火灾对本地核污染的贡献占到了一半。

    于是,养羊户对科学家失去了信任,有人甚至说,科学家“就是听命于政府主子的”。

      Taylor Dotson说,放射性政治与龙卷风政治不同。前者也关切着逼近的危险,但这个危险是看不见摸不着的。龙卷风逼近时,普通老百姓也能辨认出来,而没有专家指导是无法估计辐射风险的。

     科学家对于低剂量辐射的健康效应并无一致意见。环境保护局和制定辐射防护标准的组织这些旨在降低风险的机构偏好采用那些高估了低辐射危害的模型,而核医学、核能等采用核技术的产业所偏好的模型则认为,接触低于某一剂量阈值的辐射是不会损害健康的。由于相关经验证据总是不完整的,或是不能完全令人信服的,那么政府官员只好依赖于公众对自己的信任,依赖于自己的正统地位。麻烦在于,信任的建立如抽丝,需慢慢积累,信任的丧失如山倒,瞬间崩溃。坎布里亚郡养羊户的案例就说明了这一点。

    新冠疫情涉及的政治与辐射政治的案例很像,专家们也是过于自信。但他们的说法也是变来变去的。可见,只强调询证是不够的。

     出路何在呢?出路之一是举办大型的线上townhall meetings(市民会议),或扩大咨议机构的范围,让政府官员、专家和公众代表一起工作,共同考察相关证据与风险。

    比如,人们正在讨论“上班四天歇十天”的工作安排,这样可保证每个在岗位上感染了新冠病毒的人都自然进入自我隔离[1]。要紧的并不是此类建议措施是否奏效,而是如何将受到封闭影响的人们真正纳入讨论过程,从而发现可行的措施和折中方案并加以实施。一些人之所以拼命抵抗封闭,不仅是由于他们失去了对官方机构的信任,也是由于官方实施传染病控制的方式有点问题,一点点回旋余地都没有。

  

[1] 不管谁若感染了新冠病毒,平均需要三天才会感染别人。这就意味着,从理论上讲,人们还是可以一起上班或上学一小段时间的,只要紧接着在家封闭一段时间。具体说来,就是上4天班(学),接着歇10天。如果在上班上学期间被感染,则会在10天休息期间显现出来,那么10天过后别再继续上班上学就是了。用这样的安排,就不必彻底停工停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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