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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光纤之父”高锟:智者和仁者

已有 2175 次阅读 2018-10-14 17:55 |个人分类:科林散叶|系统分类:人物纪事|文章来源:转载

 

光纤之父”高锟:智者和仁者

来源: 北京晚报     2018年10月14日        版次: 21     作者:

    1989年在香港中文大学的合影,前排左起为金耀基、钱穆、高锟、林聪标


    黄维樑

    9月23日,广深港高铁香港段通车,同日上午“光纤之父”高锟先生(1933-2018)在香港逝世。没有光纤,高速通讯不可能普及;与高速通讯息息相关的高铁发展,一定滞后;现代人美好便捷的生活,一定打折。1966年高锟博士发表突破性论文,开启光纤通信的研究和落实应用,终于造出了光纤。因为这项成就,他在2009年获颁诺贝尔物理学奖。其实高锟在上世纪90年代已获得类同“诺奖”的“马克尼奖”;1999年《亚洲新闻》(Asiaweek)评选“二十世纪亚洲最有影响力的人物”,结果有甘地、黑泽明、索尼(Sony)创始人盛田昭夫、邓小平和高锟五人膺选。“亚洲世纪五杰”这个荣誉,应该比“诺奖”更高;而浩浩太空中,已有一颗星被命名为“高锟星”。

    “诺奖”荣誉迟来,高智的科学家高锟,得奖时已成为低智的老人,忘记了对全球人类贡献巨大的光纤为何物;对得奖的事,茫茫然不知道怎样反应——他在2004年被诊断患了“认知障碍症”(又称“脑退化症”,即“阿兹海默症”)。那年获奖消息发布后,报载高先生有感想发表:“有赖光纤的出现,这个喜讯已于瞬间传到千里。”我想,这带幽默的说辞一定是家人代拟的。那年冬天,他在妥善保护下赴瑞典领奖。为了避免行动有差错,在典礼中,瑞典国王破例走近高锟,把奖颁给他,而非由获奖者走到国王跟前领奖。他忘记了光纤,忘记了“诺奖”,后来病情恶化,连日夕相伴呵护的爱妻名字也忘记了。

    1987年至1996年,高锟教授担任香港中文大学的校长,由科学家成为教育家。九年里,除了管治学校、增强学术研究之外,还要处理校内一些无关教学的事情。1993年香港中文大学30周年校庆典礼,几个学生借故闹事,在场的记者于典礼后问高校长要如何处分闹事的学生,高校长露出他“招牌式”的笑容,用低调平和的语气回答:“我为什么要惩罚他们?学生可以自由表达意见!”这里的高锟,是慈父型的教育家。

    “慈父”喜欢与学子沟通,而行事为人低调。有一段日子,为了亲切了解学生,他不微服而“出巡”:每星期有一个下午单独在校园漫步,与学生随意交谈。一次,他遇到一个学生,寒暄了几句。另一个学生走过来,她与先来的学生同班,两个学生讲话,旁若无人,高校长顿遭冷落。过了一会儿,那第二个学生看看高先生,又看看她的同学,问道:“咦,这个阿伯是谁啊?”浑然不知这个阿伯就是她所在大学的校长。这个尴尬的故事,是不自以为高人一等的高校长,在校内公开场合亲口说出来的;说时笑容灿烂,说完自己哈哈大笑。这事情我亲眼看到、亲耳听到。

    香港中文大学的新亚书院,一向和美国的耶鲁大学有学生交流活动。有一年,我负责甄选学生,面见多个申请者赴耶鲁交流。我有一道问题,问当今美国总统是谁,答了;问“中大”校长姓甚名谁,竟然有两三人答不出来。这可能和高校长低调、少“出镜”有关(当然也可能由于学生不问校事)。科学家默默做实验,教育家默默培育人。高校长1996年从“中大”退休后,与几位同道兴办了小学、中学,继续为教育下一代尽心尽力。

    高先生是科学家、教育家,文学修养也颇佳。有一次会晤,谈完公事,他问我对《三国演义》一些人物的看法。我有点惊讶:他要考一考我,还是虚心请问?我只匆匆说了几句,因为恐怕耽搁他的时间。他颇为尊重文科。1994年校内高层校务会议决定,把荣誉文学博士学位授予钱锺书先生。高校长郑重处理此事。校方致电钱老,表示请他接受学位之意,钱老婉拒。高教授如做实验一般锲而不舍。大学里有人知道我与钱老有交往,高校长于是派我专程飞赴北京,到钱府呈交请钱氏接受荣誉学位的信件。我遵命北上造访钱府(这是我第二次拜访钱老,第一次在1984年)。钱老已婉拒过多所大学的荣誉学位,不想破例;我功败而回,高校长表示尊重钱老。他主政期间,“中大”持续发展,师生人数日增,校务也日繁。文学院一位讲师因为多次申请升级没有通过,直接向高校长申诉。想不到他亲自处理这例个案,结果这位讲师得直升职。我想高锟当校长期间,研究工作一定被迫放下来,全力处理校政。

    我对高校长印象最深的事,与台湾一位学者相关。某年圣诞节前一旬左右,校长的秘书来电话,要我接待校长一位到访的亲戚,因为该亲戚指定最好与我见个面。秘书特别说明,我至多跟这位亲戚吃一顿饭谈谈就可以了;并说亲戚所有住宿等费用,由校长个人支付。我遵嘱在指定的日子接待了。这位亲戚是诗人、学者,当时没有理想的固定职业。他来探望做了校长的叔伯辈,有没有谋职之意呢?他如有意,而高校长有力,要在中文系或中国文化研究所之类单位安插亲戚一个位置,可说十分容易。然而,接待之后多个月,一年,两年,都没有新来一位校长亲戚的消息。倒是接待后好几次在校内场合见面时,高校长总要绽开笑容,表示感谢我那次抽空接待。

    高锟逝世当日,香港的电视台关于高锟的头条新闻报道长达七八分钟。翌日,香港各家报纸大篇幅广为报道;“中大”校内则设置吊唁区,供公众悼念。高锟少年时在香港读中学;任“中大”校长前,曾在“中大”教书多年;自校长职位退休后,长期在香港居住。香港人对这位成就卓越的“光纤之父”、对又是智者又是仁者的香港人倍加尊崇。

    我还没有前往吊唁致敬,就先读到“中大”前校长金耀基教授的一番话。他在“中大”吊唁之余,回答在场记者的提问,讲述和高锟校长共事和交往的经历,又转述高夫人当前的心声。他对高锟的评价,是“天才科学家”,其“一生相当伟大”。老校长讲话时多次摇头感叹:“He is a good man”(他是个好人)。形容词“good”自然是正面的,但级别并不高。我想,这样的形容词正好表示逝者一生平易近人,而非高不可攀。人已逝,动词理应用过去式,而金教授用了现在式的“is”;这里面蕴含了音容宛在、虽死犹生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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