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毅教授今天上午给写了篇博文，提倡“和院士良性竞赛 共同提高中国科学水平”。这个想法很好，非常有创意！他想法的初衷或许是要由此掀起一场“争先搞科研”、“抢着出高水平成果”的运动，这场运动可能吸引许多院士、候选院士、拟候选院士和不候选院士来共同参加，如果真的搞起来，场景一定蔚为壮观。不过，但凡竞赛竞争，要想外观有看头儿、内里有价值，就都要有公平性做保障才行，也就是说，应该是场“fair play”。

可惜，80年前，鲁迅先生就论述过“‘费厄泼赖’应该缓行”，现如今，饶教授提出搞一场在学术界高端举行的“费厄泼赖”的动议，它是否可行呢？在我看来，似乎不大可行，其理由大家可以从fair play的发音“费扼谱赖”中去理解。

先说“费”，它是“经费”和“费用”的“费”，甚至还是“浪费”的“费”。现如今要想PK学术水平，没有钱（说钱忒俗！应该说经费）无疑是万万不能的。当今的高端科研，似乎已经被人排演成了一场永不落幕的烧钱大戏，研究成果的产出是有止境的，而对经费投入的需求却似乎是无止境。如果现在搞一场由高端学者参加的“良性竞赛”，由谁来提供充足的经费保障？如果参赛选手每人都能够获得来自国家的充足的经费保障，这将会是一场新的瓜分巨额经费的豪门盛宴，任何以往不敢想象的需要大把烧钱的研究方案和计划是不是都可以拿来参赛？谁来主刀切分这块巨大的经费蛋糕？谁能够保证分割的公平性？就算是这些都不被认为是问题，巨额的经费又从何而来？靠继续以低廉的价格国外销售俺们勤劳善良的劳动人民生产的背心裤衩或者卖地盖楼能支持住么？如果大把的经费和资源都拿去保障大牛们的“良性竞赛”了，是否还有“粮性”的资源来维持其他没资格参赛的学者们在其研究中不被饿死，以及保障科研队伍能够继续后继有人？

再说“扼”。既然是公平竞赛，当然不该使阴招下黑手，那些类似于“打黑枪”、“砸闷棍”、“套娘舅”之类的下三滥招数是不该被采用的。然而现实情况是，不同的学派之间明里暗里的斗争，对竞争对手或软和硬的扼制似乎从古到今就没有停止过，不同学术思想的冲突也时常会以非常激烈的形式上演。在竞争对手之间，想不被对方扼制（那该是何等的高人？！），难！想不扼制对方（那须是怎样的圣贤？！），更难！毕竟，此类结局将“成者王侯败者贼”竞赛本身和允许“卡脖子”的掐架的差距也就是嘴和手那么远而已。

继续说“谱”。公平良性的竞赛，自然应该有个“谱”，大家本该按照套路出牌，守着规则竞技。不过，这个众人都能认同的“谱”其实也很难有，而能够给这个“谱”定准调门儿、让大家心悦诚服地跟着唱和、并且可以公正无私且准确无误地判定是否有人“跑调”的人更加难寻。如果“没谱”的事儿，再赶上一群“不大靠谱”的人搅入其中，本来还兴致勃勃地围观着的不明真相的革命群众看到的可能只一出“挠剧”了。【补记：武夷山老师在评论中说——如果“谱”解释为科学传承的谱系，饶毅倒是有谱的。后来刘立老师在评论中为武老师的点评“谱”做注解，见：http://blog.sciencenet.cn/home.php?mod=space&uid=71079&do=blog&id=478374。由此看来，饶毅教授绝对“有谱”！那些目前还靠不上现有任何学术谱系的学者，自己能否建立一个谱系？】

最后说“赖”。倘若靠着国家的砸锅卖铁，群众节衣缩食，经“费”到位了；仰仗着群众雪亮的双眼不间断地监督，“扼”制也有效地扼制或避免了；依托着强大的国内外顶尖学者加盟评审团，“谱”也确定了，是不是fair play就能完美落幕呢？也未必！请注意，倘若失败者如同很多独联体国家中那些有实力发动“颜色革命”的政客们那样，对其竞选竞赛失败的结果不满意不接受，会不会出现“赖”？如果出现了，会有人找出N多的理由来。例如，手拿大巴钞票犯愁花不掉的人，面对两手空空、兜里只有风的穷鬼，无疑具有很大的财力优势，穷鬼在PK中如果败给了富人，会以此为由申诉不公。再如，手握权柄之人和无权无势的普通人之间发生比拼的时候，前者有能力扼制后者，而后者无力反击，自然绝无胜算。更何况，倘若“谱”本来就参赛一方制定的，其他人等难免始终“不靠谱”，他们会在一开始就认为这样的比赛根本没法做到公平。。。可见，任何初始状态的“不公平”，都难免影响人们让人质疑结果的公平性。一场被一些人认为不够fair的play，还能算是fair play否？

所以，现在想来次“费扼谱赖”，其中存在诸多问题，并不好玩儿，还是回去努力做好自己的事儿方为正道。就如一场高水平、高强度的体育比赛，无疑对提高指标化的比赛成绩非常有益，甚至可以打破世界纪录，但代价是很大的，参赛选手为此必须透支自己的体力甚至健康，看客们或许能够在观赛之中得到快感和宣泄，但比赛之外，对其个体的运动能力与健康之助益又能有几何？本来，一个人的一时荣辱声望与利益得失，都会很快如浮云飘过，其历史地位和成果价值，往往要能等待许多年后才有定论。

 

 

【1】饶毅：和院士良性竞赛 共同提高中国科学水平

http://blog.sciencenet.cn/home.php?mod=space&uid=2237&do=blog&id=481022

 

 

转载本文请联系原作者获取授权，同时请注明本文来自吕喆科学网博客。
链接地址：https://wap.sciencenet.cn/blog-111635-481220.html

上一篇：吉祥航空，为“急翔”付出了代价
下一篇：科学，怎么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