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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写这篇文章快20年了,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居然还有那么多的人,在向家长、老师们推销左右脑教育。

已有 4706 次阅读 2019-8-21 00:14 |系统分类:博客资讯

周加仙:左右脑教育的批判

 

  人的大脑由两个半球组成,两个半球之间由胼胝体相连,胼胝体是联系大脑左右半球的神经纤维束。长期以来,科学家们对研究大脑两半球的功能倾注了极大的热情,这一研究也引发了教育界的浓厚兴趣,这里,我们回顾大脑两半球的科学研究及其在教育中的运用,以期正确地认识左右脑教育。

  一、左右脑分工说的脑科学研究

  左右脑分工说源于大脑机能定位的研究。早在19 世纪初,脑科学家就开始了大脑机能定位的研究,最早的机能定位说来源于高尔(Franz Joseph Gall)的颅相学。他提出每一种心理机能在大脑内都有固定的区域,任何一种机能的过量活动都会导致该区域脑组织的增生,并影响到这一部位颅骨的外形。研究人的颅骨形状可以推知他的人格和其他心理特征。颅相学的观点使许多学者致力于大脑机能的定位研究。而其中,影响最大的大脑功能定位理论是大脑两半球分工说。1836 年,戴克斯( Marc Dax)注意到他的失语症病人中有40 名以上的患者左半脑都有损伤,他发表报告说明丧失语言是由于大脑左半球受到损伤所造成的,但是,由于他找不到右半脑损伤的病例,他的论文并没有引起人们的兴趣。20 多年以后的1861 年,法国医生布鲁卡(Paul Broca) 对一个能听懂他人说话,口咽肌肉不瘫痪却不能说话的病人进行了遗体解剖,发现该病人大脑的左半球有一处损伤,由此,他提出假设,大脑皮层的左半球额下回部与言语生成有关,该区域的损伤会导致患者发音断断续续,或者虽能说出话来,但不能组成有意义的言语,这个区域被命名为布鲁卡区。1873 年,德国生理学家温尼克(Karl Wenicke )发现,大脑皮层的另一个区域,即左半球颞叶后部控制着言语的接受和理解。这个区域受损的患者,无法理解别人所说的话,甚至完全不能分辨语音。这个区域被后人命名为温尼克区。经过研究,人们确定了两个"语言中心":布鲁卡风the Broca area )和温尼克区(the Wenicke area ) ,这两个区一般在大脑的同一半球。在对大量的脑损伤病人进行研究后,人们将左半球与语言技能联系起来。布鲁卡和温尼克的研究发现揭开了19 世纪后半期科学家对于大脑左右半球功能定位的研究热潮,投入这股潮流的有英国的神经学家杰克逊(Jackson)、法国的神经学家弗鲁瑞(De Fleury )、奥地利的生理学家艾克森纳(Exner ) ,以及美国的许多学者。1879 年路易斯( Luys )将左半球看做是文明之室,将右半球看做是原始的、非人类之室,疯狂是由于两个半脑的不平衡、右半球占据主导地位所致。在19 世末,还有人将左半球看做是"男性半球",更具智慧、更稳定,而把右半球看作是"女性半球",更容易兴奋、更容易疲劳。由此可见,19 世纪的大脑左右半球理论有一个很明显的特征,就是许多学者将右半脑的地位置于左半脑之下,认为右半脑代表了野蛮、不文明、不开化,并具有女性特征,这反映了当时欧洲男性主宰的社会文化的特征。

  20 世纪70 年代以后,在教育中广为运用的大脑功能定位理论是美国神经生理学家斯佩里(Roger Sperry )教授提出的"大脑半球功能侧化"( hemisphere specialization )理论,又称为大脑半球优势理论。该理论是他通过"裂脑人实验"而提出的。裂脑人是指接受过胼胝体手术的人。频发性癫痛患者在癫痈发作时,是从一侧大脑半球扩散到另一侧大脑半球的。对于这种疾病的治疗方法之一是采用连合部切开手术(commissurotomy ) ,即切断病人的胼胝体,使一个半球的活动不能扩散到另一个半球中去。在20 世纪30 年代,就有研究人员对这类病人的智力行为进行研究。1961 年,斯佩里与脑外科医生加扎尼加(Michael GaZ Gazzaniga )等人对进行过手术的裂脑人进行神经心理检查,病人对右侧视野的刺激能正确地说出名称,但是对左侧视野的刺激物只能作出反应,却说不出名称,由此,他们得出大脑两半球认知风格不同的观点,并于1962年发表左右脑分工之说的论文。1972 年,他们发表了裂脑人的右半球倾向于加工整体性刺激和图形刺激,而左半球倾向于分析性的作业和言语刺激的报告。斯佩里及其同事由于对裂脑人作了大量的研究,因此而获得1981 年的诺贝尔医学和生理学奖。在1OO 多年后的20 世纪,脑科学界再一次掀起大脑功能定位研究的高潮。但是与100 多年前所不同的是,20 世纪的左右半脑理论更为尊重右半脑,甚至赋予其创造能力。

  自20 世纪70 年代之后的30 余年里,学界发表了45 000 余本(篇)书籍与文章,这些书籍与文章的作者大部分为医学工作者和科学家,从而掀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左右脑研究的学术运动,这场运动的目的是将整个社会从"左脑"思维模式转向更加直觉、更具艺术性的"右脑"思维模式。


  二、左右脑分工说的流传 

  证明左右脑分工观点的脑科学依据并不多,但是依据的不足并没能阻止它的传播。据新西兰奥克兰大学(University of Auckland )心理系教授阔百利思( Michael C . Corballis)考察,最先拓展其用途的是一位名叫伯根(Joseph E .Bogen )的外科医生。20 世纪60 年代,他在斯佩里教授的指导下给裂脑人做过手术。他提出可以将右脑看做是左脑思维的补充。根据神经科学和裂脑人研究,他考察了思维的双元性,如中国的阴阳说、印度的智慧和思维之间的区别以及推理和直觉的一般区别等。他和同事还研究了不同种族人群大脑两半球的不同能力。经过几年的研究,他们的结论是:印度人的能力最倾向于"右脑型",接着是非洲裔美国人,再就是白人。这种未开化的人比工业化社会的人更倾向于右脑能力的观点与19 世纪的功能定位观如出一辙,其中不无种族歧视的意味。1956 年,克里斯约翰(Chrisjohn )和比得斯(Peters )抨击了这种有害的错误论断。

  自20 世纪70 年代以来,许多著名的刊物、书籍都有相关的论题。左右脑分工的观点开始在脑科学专业领域之外全面流行起来,不仅流传于教育、心理、管理、文学、艺术、科学等众多学术领域,也频频出现于大众媒体、电影、电视中,成为创造商业利润、追求名望的手段。1972 年奥恩斯坦(Robert E , Ornstein )出版了畅销书《意识心理学》(The Psychology of Consciousness ) , 他认为,社会,尤其是教育人员过分重视左脑思维,因而必须解放右脑的创造能力。1976 年,人类学家派若兹(Paredes )等重拾伯根的观点,用以解释文化差异,同年,《 哈佛商业评论》 刊登了《根据左脑规划,根据右脑管理》 一文。1977 年,著名的宇宙学家萨根(Carl Sagan )将左右脑分工的观点引入科学界,同年,戈尔曼(Goleman )在《今日心理学》 上发表了"裂脑人心理学:本年度的流行热点"( Split-Brain Psychology : Fad of the Year )一文。 

  教育领域中根据左右脑的研究而衍生出的教育理论书籍也数不胜数,其中,1978 年,美国著名的教育研究机构"国家教育研究协会"( National Society for the Study of Education )出版了第77 届年鉴《教育与大脑》 (Education and the Brain )一书,这是第一本专门为教育人员撰写的脑科学书籍,标志着教育中一个新的研究领域的诞生,因而是教育研究中的一个重要里程碑,其影响可以与1942 年该协会出版的另一本年鉴《学习心理学》 (The Psychology of learning )相媲美。然而,限于当时人们对于脑科学的认识,贯穿全书的核心主题主要有三个:左右脑的科学研究对于教育的启示,环境刺激和经验在大脑生长与发展中的重要作用,关键期的重要性。1979 年爱德华(Betty Edward ) 的书《 运用大脑右半球来绘画》 (Drawing no the the Right Side of the Bran )影响也较大。该书主要讲述如何通过开发右脑的创造力和空间思维能力来培养绘画能力,爱德华因此而成为知名人物。

  与戈尔曼1977 年在《今日心理学》 上发表的那篇"裂脑人心理学:本年度的流行热点"中的预言相反,左右脑观点的流行并没有马上达到顶点,而是仍然以强劲的势头继续流传,甚至在90 年代末期遭受批判后仍然势头不减。1993 年还出版了《 右脑管理者:怎样利用大脑的能力来获得个人和商业的成功》 。……毫无疑问,这一观点仍然有其存在的商业价值。

  30 余年来,人们在风靡全球的这一理论基础之上构建了庞大的左右脑开发的教育理论。其主要观点是:大脑左右两半球完全以不同的方式进行思维,左脑是语言的脑,是阅读、记忆、书写和逻辑思考的脑,演绎推理、抽象思维、数学运算、形成概念的能力较强;右脑有许多高级功能,诸如形象的学习和记忆、图形识别、几何学方面的空间感觉,是音乐、美术、空间知觉的辨别系统。因此,左脑也被称为理性的脑、知识的脑,右脑也被称为感性的脑、创造的脑侧。有人还根据大脑半球优势理论将个体的思维和个性特征划分为两大类:左脑型人:这种人语言高度发达,他们大部分是学识渊博的学者,有时间观念,喜欢逻辑思维和分析思维,是理智型的人。

  右脑型人:这种人不善于用语言来表达经验,但是空间记忆能力高度发达,他们往往先感知整体,再感知部分,因此,他们擅长于综合与直觉加上能力,是情感型的人。

  关于大脑左右半球分工的理论对于教育的启示,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其主要观点至少有:(l)由于右脑具有创造性,因此必须开发右脑,而开发右脑的途径之一是加强左手、左脚的活动,激发右脑的思维。(2)增加右脑的学习机会,可以弥补左脑学习的不足。例如,有学者主张让学生运用直观视图、想像等这类被认为可以促进右脑能力发展的策略来提高阅读理解的能力。(3)有人甚至根据左右脑功能分工的观点撰文抨击学校过分强调左脑,而没有开发孩子右半脑的能力,没有培养学生的创造能力、艺术能力等。这些学者认为,学校中所倡导的学术性技能的学习主要依赖于左脑,因此,右脑思维方式占优势的学生会在学校中不断遭受失败。学校必须提供右脑型的活动以给予这些学生成就感和自我价值感,为他们开设音乐、建筑等与右脑加工过程有关的学科,让右脑型的学生在这类教学与活动中取得优异成绩。有的学者还建议,为右脑型的学生提供矫正性的训练,提高阅读等这类需要左脑加工方式的技能。(4)教学与左右脑的匹配。例如,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的教育心理学教授威特罗格(Merlin C . Wittrock )认为,神经科学表明了与学习者的性向相匹配的教学方法似乎是存在的,在不久的将来,可以根据学习者是左脑型还是右脑型还是其他类型来选择最为适合的教学方法。(5)有研究表明,学术性课程有利于社会经济背景好的、学习成绩高的学生,因此,有学者呼吁彻底改变课程,以降低学术性课程对左脑思维方式的依赖,在学校中平衡使用左脑与右脑思维方式,给予成绩差的、来自低收入家庭的孩子更多的机会。……

  在实践中,教育界根据"左右脑分工"的观点设计了许多教育计划,如70 年代的"超级学习"(supper learning)和"神经语言程序学"( neuro-linguistic programming );80 年代初,设计了针对商业管理人员、人力资源部主任的右脑教育计划;80 年代中期,"全脑学习"风靡一时;90 年代"基于脑的教育"模式中也有许多人论及左右脑的教育。

  在教育研究中,人们常常将大脑功能侧化的观点与利手、智力、基因、性别联系起来,认为偏好右半脑的人多半为左利手,大多数右利手的人(约93 %一95 % )为左半脑语言优势,而左利手人中有70 %的人为左半脑语言优势,其余30 %人的语言优势或者为左半脑或者为右半脑。也有人认为,大脑半球优势与性别有关。男性与女性的大脑在结构、性能(perfomance )等方面是不同的,女性倾向于左半脑优势,擅长于词汇、分析、解决问题,男性倾向于右半脑优势,擅长于绘画、数学等。而学校要求学生遵守作息时间,崇尚事实、规则而不是模式,并以言语传授为主,"这意味着左半脑优势的学习者(主要是女孩)在这种环境中感觉更舒适。" 因此,大脑半球优势的观点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女孩在算术方面优于男孩,因为算术是线性的、逻辑的,每一个问题只有一个答案,而几何和代数是整体的、关联性的,有多种答案,因此,男孩在这两门学科上优于女孩。还有人认为大脑半球的优势(hemispheric preference )于与智力和学习的能力有关系,并具有遗传性。

  由此可见,几十年来,人们在左右脑分工说的基础上已经构建了一个庞大的教育理论大厦,左右脑教育也在实践中展开。但是这一教育理论的基础是否坚实?在教育界广为流传的左右脑分工说与学校教育、利手、智力、基因、性别之间到底有没有关系?这些问题都有待于进一步的研究。下面我们根据现有的科学研究成果来考察左右脑教育理论是否正确。

 

  三、左右脑分工说的实证分析

   (一)左右脑分工说的批判

  在脑科学专业领域之外如此风靡的观点在专业领域之内却并没有流行多久。在1982 年,斯佩里本人在《科学》 上撰文"大脑半球割裂后的影响"(Some Effects of Disconnecting the Cerebral Hemispheres) ,他告诫人们说,左右脑的分法是一个很容易滥用的观点。1985 年,加扎尼加博士在《社会脑:发现思维网络》 (The Social Brain: Discovering the Networks of the Mind)一书中专门批驳了左右脑的观点,在题为"左右脑的癫狂:批驳"(left-Brain , Right-Brain Mania: A Debunking)这一章中,他说:"这些推测来自何处?实验室的一些笼统发现怎么会被这样不可思议地误解?为什么媒体那么迫不及待地进行宣传,并受到各方面科学爱好者的拥护?究其原因有这样几个:左右脑的划分法简单,易于理解,并提供了讨论当代脑科学研究的途径以及运用于日常生活的方法。当然,人有艺术直觉能力和逻辑语言能力这一点是没有人会争论的。…… "

  加扎尼加博士指出,这种观点的狂热流行是由于与大众交流科学观点很困难。理解从实验数据中得出的结论是一件严肃的事情,但大多数人没有时间或兴趣来评价这个层面的信息,而且还要学习大量的科学词汇。得出这些结论的必要研究说明和局限性对于读者来说也常常是过重的负担。因此,科普杂志用一种简单易懂的方式来表述这些观点,便于大多数人阅读,但是这种做法简化了科学研究,容易扭曲人们对裂脑人研究的理解,也使复杂的、整体的思维过程的琐碎化。在该章的结束,加扎尼加又说:

  "在20 世纪60 年代末到70 年代初,人们认识到那个时代的这种简单的两分法并没有提高人们对认知系统运行方式的了解,神经心理学处于危急之中。孤立的思维系统或者认为孤立的思维系统以不同的方式加工信息的观点并没有真正说明认知的本质。"……

  90 年代,他们对大量的病例进行研究后发现,大脑两半球认识分工的现象是因人而异的,右半球偏好图形刺激的现象只有当被试实际触摸或摆弄图形或搭积木时,其优势效应才会表现出来,如果改为样本匹配,右半球的优势效应就消失了。加扎尼加于1995年说,"试图确定右脑半球在心理活动中可能具有一些独特性是很困难的。裂脑人每一半球具有不同的认知风格,这种观点在脑科学界没有流行很久,但却长久地流传在大众之中。关于左右半球的看法不久就不再被普遍接受。"由此可见,左右脑分工之说是由斯佩里和加扎尼加等人提出的,也是他们自己否定的。

  自20 世纪80 年代中旬开始,学术界对于大脑左右半球分工观点的批判之声越来越响亮。芝加哥大学(University of Chicago )著名生理心理学家利维( Jerre Levy ) 1985年在《 今日心理学》 上发表了"右脑和左脑:事实还是虚构?" (Right Brain,Left Brain : Fact or Fiction )一文,其中就指出:

  "两个大脑的错误论断是建立在错误的前提上的:由于每一个半脑都是专门化的,每一个大脑必须作为独立的大脑来运行。但是事实上,反过来才是对的。由于大脑中的脑区不同,它们必须整合起来活动。确切地说,整合所引发的行动和思维过程确实比每一个脑区的贡献大,而且整合的贡献也不同于侮个脑区的贡献。因此,由于这一观点的大前提是错误的,所以,从该前提基础上推导出来的所有论断也都是错误的。"

  美国心理学家凯莱特(Kalat )运用统计的方法来证明这一观点的错误。他在1995 年的《 生物心理学》 一书中指出,在大样本的研究中,两半球功能的优势在统计学上仅显示出差异的趋势,而未达到差异显著的水平。大脑左右两半球功能的差异,运不如大脑前后维度上的差异明显。1998 年,美国密歇根州立大学两位心理学家撰写了题为"人脑功能一侧化的认知神经科学:裂脑研究的教训"一文指出,科学家们在过去30 多年的研究中,试图对语言半球与非语言半球,抽象思维与形象思维,细节加工与全息加工,解释器与写 真器等进行脑区定位,但是这些两分法的研究结果都会在几年以后出现反例的报告,甚至反例竟是同一位学者深入研究的结果。经过这么多年对裂脑人的深入研究,学者们仍然难以确定脑被割裂后,人的认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至少有一点已经达成共识,即大脑左右半球的分工并不是那么径渭分明,大脑左右半球既有相对的分工,又有密切的协作,人的许多重要心理功能都需要大脑左右半球的密切协作才能完成。

  除了学术界的猛烈批判外,学者们也借助大众媒体来澄清这一流传甚广的错误。1988年,华盛顿大学的两名神经学家在美国电台的KING-1090节目中,花了大量的时间来驳斥左右脑分工的错误观点。

  

  (二)左右脑分工说的实证分析

  可以说明大脑功能一侧化理论是错误的科学实验很多,这里仅举数例。心理学家曾经作过两类实验:其一,确定一个物体是高于还是低于另一个物体;其二,确定两个物体间的距离大于还是小于1 英尺。按照左右脑分工理论,这两个任务都应该由右脑完成。但是研究发现,这两个任务的信息加工或运算要求是不同的:第一个任务要求将物体放人大的分类中,如进行上/下或者左/右分类,但是不用确定物体之间上下左右的距离,心理学将此称为"空间分类推理'( categorical spatial reasoning ) ,而第二个任务,必须计算两个物体之间的精确距离,是"空间调整任务"( spatial coordinate task )。研究表明对空间方位的编码这类"右半脑型任务"是由两个半球来完成的,但是两个半球的活动方式不同。大脑左半球擅长于对空间"分类"关系进行编码,而大脑右半球则更擅长对空间距离关系进行编码。而且,脑成像技术表明,在这两种情况下,大脑的两个相关部位都激活,同时工作。这个实验说明,大脑是高度综合的系统。1996 年,美国著名认知神经科学家德赫因(Stanislaus Dehaene )博士在《 认知神经科学杂志》 (Journal of Cognitive Neuroscience)上发表"在数字比较中大脑组织的激活"( The Organization of Brain Activation in Number Comparison)一文指出,数字的比较至少涉及了两种技能:确定数字的名称以及比较这两个名称所代表的量的大小。例如英文的数字与中文数字一样有两套表达方法,一种是英文数字"one , two ,……",一种是阿拉伯数字"l , 2 ,……"这两类数字的比较在大脑中的处理方式是不同的。德赫因运用大脑记录技术发现,加工数字单词,如英文中的"on ,two "是由大脑的左半球负责的,而在辨别阿拉伯数字时,如1 、2 ,大脑的左、右半球都被激活。大脑在辨别了是英文数字还是阿拉伯数字以后,大脑右半球的一个子神经系统来比较它们数量的大小。从德赫因的研究中,我们发现,即使数字比较简单的问题也涉及到大脑的两个半球,因而,左右脑功能分工理论所提出的左半脑识别数字的观点在神经科学上是没有意义的。

  闺布瑞斯(Christopher Chabris )和卡斯林(Stephen Kosslyn )是空间推理和视觉想像研究领域的著名研究人员。他们认为,将复杂的思维能力如空间推理归为一个半脑的做法过于拙劣,对于科学和实践都无益处。而民间传说却这样做了,但是既无法解释大脑的内部活动,又无法确定大脑是在哪个脑区完成新颖任务的。

  在大脑半球功能优势与性别的关系方面,心理学家也作了大量的研究。他们研究过具体任务中男女学生的性别差异,如在完成空间任务方面,男性优于女性,但是这些差异是很小的。在相同性别中的差异却很大,许多女性的语言技能明显优于其他女性,甚至许多女性的空间思维能力和数学能力也比多数男性好。在这类实验中,心理学家和神经科学家之间达成了一致:不管存在什么样的差异,对脑科学研究具有一定的作用,但是对于实践和教学没有作用。因此,教育人员在提出大脑功能一侧化的性别差异对于教育的启示时,要十分谨慎。

  能够证明左右脑分工说的科学实例不胜枚举,这些例子从不同的角度证明了这一学说的错误。

  四、结论

  综上所述,左右脑功能分工的理论主要来自大脑损伤病人的研究,裂脑人在某些功能上更能显示出脑一侧功能的优势,但对正常人来说,这种优势并不明显。这种根据损伤脑的研究推论出正常大脑的一般功能是不科学的。这一研究在脑科学研究上具有一定的意义,但是在左右脑分工的研究证据还不够充分的情况下,将它引入教育,标之为科学,并用它来证明教育的合理性是不慎重、不科学的做法。近几年的脑科学研究已经表明,大部分活动都是大脑两半球共同参与的。借助当代脑成像技术,人们可以发现,任何一个作业或刺激,不论是抽象的,还是形象的,大脑两个半球都激活与参与,所有的任务都要依靠大脑两半球的协调合作才能完成。即使是大脑的语言功能,也是大脑两侧功能协调的结果。从上述左右脑分工说研究的历史和现状来看,这一概念在经历了百余年的形成和发展后最终趋向于双脑协同。

  随着对左右脑分工说的批判,左右脑教育理论也失去了赖以存在的基础。但是裂脑人的研究成果在教育界盘桓30余年也不是一无是处。对左右脑分工的思考带给教育的是一种震撼。教育人员第一次运用大脑研究作为课程设计与评价的理论依据,打开了通向脑科学知识的大门。在探究脑科学研究的过程中,教育人员也深深体会到对于大脑的简单解释是行不通的。因此,左右脑分工的教育研究至少开拓了教育人员的视野,并在涉足脑科学研究中积累了一定的经验和教训。那么教育人员如何正确地对待脑科学研究的成果呢?是否惧怕错误就裹足不前了呢?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在《理解大脑:走向新的学习科学》一书中告诫人们:在接受公开发表的脑科学研究结果并运用于教育实践之前有必要问这样几个问题,如:

  “支持这一观点的是孤立的事例还是有其他研究?这些研究是在描述事件还是在验证假设?学习任务对于接受的人群适合吗?换句话说,这一任务适合于学龄儿童的教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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