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院子

肖海

发小江东从波士顿打来电话。闲聊中淡淡地提起今年是母校宁都中学百年校庆，而他正在写点什么，问我是不是也写点啥？放下电话不禁有点恍惚，久违了的乡音轻轻地拨弄着岁月的琴弦。随着年龄的增长，常常会在不经意间想起从前人和事。可是现在真想要从记忆里面里搬点东西出来，却又不知从哪里开始。

恍惚间想起那首《那些花儿》。几年前偶尔听到这首歌，便被那份淡淡的惆怅所感染。那些封存已久的记忆像老式电唱机里的唱片一样。被一张张随机抽出，播出一些只有自己能听懂的音符，在空旷的房间里跳跃着，却怎么也抓不住！

芸芸众生中有那么一群花儿少年、一群园丁老师，在那么一个时间段，在那么一个常人看来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校园里，过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日子。然而对于我而言，那些花儿、那群园丁、那个院子，却始终是心中最柔软的一处。

我是81年进的宁中，87年毕业离开。在这六年中宁中的变化其实很小：小礼堂光荣退役，高层的学生宿舍悄然登场。而我几乎坐遍了所有的教学楼：十二（马蹄）、老八、新八、老七、新四（状元楼）、试验楼、图书馆，当然还有小礼堂里的音乐课和农场的常规劳动。

那时候的校园处处蕴藏着朴素。楼房大部分是二层的砖木结构，路面是石子铺成的。校门后的两排法国梧桐是我刚入学的时候种的。似乎被我们上学放学时吵杂的脚步声所惊扰，一直长不大。直到有一天，当我骑车冲出校园时，惊诧地发现从两边伸出的树枝已经把整个道路完全遮盖，才明白原来它们也在静静地长大着。而这一天，已经离我走出这个院子不远了。当时的校园里散落着一些小花园，种着各类时令的鲜花，每次经过总是诧异它们的姹紫嫣红。食堂前面的那些百年寿龄的柏树则一直显得太过苍劲，仿佛看透了人世间的喜怒哀乐。而西花厅里的枇杷树总是悠闲地从墙头探出一支，在5月里诱惑着进出操场的我们。

当年的宁中分初中和高中两部分。每个年级大概五、六个班，每个班大概50人。教室显得宽敞，甚至有些空旷。黑板一开始是直接把墙涂黑出一个方块，后来有了涂上了黑漆的木板。教室的前后墙上总是贴着当年的标语口号。而这些标语也跟着我们与时俱进，从刚开始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到为实现四个现代化而努力奋斗，到勇攀科学高峰，再到后来的五讲、四美、三热爱。教室的木板地面已经被磨得坑坑洼洼，总觉得是学长们冬天跺脚取暖时留下的脚印。每个星期六的劳动永远是扫地、擦桌子、擦玻璃。课间广播体操的前奏总是那样的激昂高亢，好像非得要把人从教室里拉出去，松松骨头后再放回来。

再次走进宁中是09年。面对着一栋栋的新教学楼，我真的是不知所措。那些美好的记忆仿佛再也找不到承载的场所。而我们曾经的欢笑大概已砌入了那些我叫不上名字的新楼里。也许在某个飘雪的冬天，它们会从墙缝里钻出来，化成一丝暖流，温柔地呵护着那些搓着手、跺着脚、埋头读书的学弟、学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