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让学生善说能写

做教师的很苦恼的事情之一，就是教出来的学生既不善说也不能写。做个报告，吭吭哧哧地说不出来什么话，只能干干巴巴地念PPT。写个论文，要么话都写不通顺，要么去抄别人文章的段落。遇到这样的学生，教师真是比学生还着急上火。而这样的学生虽然并不是大多数，也还真不是极个别。

怎么样才能够使学生能够善于表达自己的思想，又能说又能写呢？

一个人要能够作受人欢迎的演讲，写出人们喜欢看的文章，最重要的是自己要有好的想法，也就是说，自己“肚子里有货”。同时，也需要善于表达，用语言将这些好的想法表达出来。这两项任务，都是学校教育所应当承担的。我们的教育，就是要让学生既有正确的想法，又善于表达。

第一项任务，是各门课程的共同责任。我们在大中小学所教授的每一门课程，都是教学生有正确的人文和自然科学的知识和思想。教学生真正学好这各门课程的内容，就是让学生掌握那些方面的基本知识和思想。

至于第二项任务，语文课的责任恐怕要略大一点。有人说，语文是语和文，语是语言，文是文字、文学、文化。我看这里的文也可以说文章，语文课上教的就是一篇篇的文章。能够听得懂别人的语言，看得懂别人的文章，会用语言表达自己的思想，会写表述自己意思的文章，这应该是语文课的主要目的。

我们现在的文章都是用白话文写就的，除了一些专业的文章之外，一般的文章，只要没有什么文字上的障碍，应当是能够看得懂的。如果是专业的文章，那么除了语文专业的文章之外，上语文课也无济于事。

我们的语言和文化有着悠久的历史，今天的语言文化是过去语言文化的继续，因而不可避免地会有传统语言文化的遗留。要熟悉传统的语言文化，最大的障碍还是在文字，在字、词、句子的含义。这也是如今在阅读文章中可能会遇到的困难之处，所以这应当是语文课的重点之一。除此之外，我们看现在的白话文章包括外文翻译过来的文章，应当不会有大的问题。提高阅读水平关键就是要阅读得多。要想阅读得多，就要看得快。但是，如果要看得快，又需要多看、多练习。这就是阅读课的内容了。

如今，在小学的时候，一般学生的学习压力略小一点，有的学生还能够读一些书，家长也还鼓励小学生读书。一到初中，作业量顿时如山，家长们也都变了脸。从初中到高中是要考试的，能不能上一所好的高中，关系到能不能上好的大学，所以，从初中开始，“不读闲书”就几乎成了铁律。学生们所读的只是教科书和练习册，特别是练习册，无穷无尽。所做的题，不少是ABCD的选择。所以，学生们多沉默寡言，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做练习题。即使家长允许，学生自己想多读书，在如今学校巨大如山的作业量面前，学生也没有精力再去读什么课外书了。这种状态是如今中考和高考两座大山的考试方法所造成的，短时间内恐怕难以彻底好转。

说和写都是需要练习的，现在我们的学生说得太少了。所谓说，决不是背诵书上的句子，也不是一字不差地背诵自己的作文。对于学生，并非要求他们能够出口成章，说得多么漂亮，只是要求他们说出他们当时想说的事情。

对着大家讲话，有人一开始会有一些心理上的障碍。原来想好的东西，到了要说的时候，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说不出来。这需要多练，多次以后就能够习惯于在大家面前演讲了。中小学应当让每一位学生都有常常在大家面前讲话的机会。

我主张，语文课不妨讲授一点演讲方面的知识，并且让每一位学生都有演讲的实践。也就是说，语文课应当辟出一个部分，专门教授和练习演讲。

演讲应当用口语，不要背诵先前已经写好的材料。这样做，现在人数太多的班级不大好办，将来班制小一点就好了。

说和写是有关系的，都需要不断的练习。我们的语文课多少年来都一直是要作文的，只是要让作文课做到真正提高学生的作文水平。

首先要弄清楚学习写文章的目的是什么。学生学习写文章是为了将来的用，不是仅仅为了考作文能够得一个高分。现在写作文都有若干模式，有些教师教学生怎样才能得到高分，就要学生按照这些模式去写。这是很糟糕的事情。

学校里教学生写作文，主要目的是为了学生能够在工作和生活中应用，当然也为了丰富学生的精神文化生活。在人们的工作中，大量的应用是写关于工作的文章，例如写研究论文、申请书、工作报告、总结、宣传文稿、往来信件等等。在这些文章中，需要的写作能力主要是事实的叙述和逻辑的推理，极少用到各种文学艺术手法。这应当是绝大多数人的情况，能够从事文学艺术写作的人，我不知道有没有百分之一二。所以，语文课和作文的最重要的要求还是要培养学生有正确叙述事实的能力和说理的能力。

孔子说：“辞达而已矣”。我们写文章、说话最要紧的是要把意思表达清楚。我们常常说，翻译需要“信、达、雅”，其实我们写文章、说话最重要的也是信、达、雅。这里的信就是真实，不要虚伪，不要故弄玄虚；达是通达，要让人容易看懂，读得顺口；雅是雅致，不要粗俗。

至于文学手法，我看不必对中小学生的作文有什么要求。语文课只需使得学生能够欣赏文学作品即可。

学生的善说能写，不光是语文课的任务，也是大中小学所有课程的共同任务。因为所有课程的讲授和学习，都必须使用语言文字，所以，学习这些课程，同时也是语言文字能力的训练。

可惜的是，我们现在很多课程的练习题，都很少有论述题。一道论述题，实际上就是一篇微作文。然而，论述题教师不容易看，费时费力，也不容易判分。在一味讲究“公平”，在标准答案面前讲平等的要求下，教师当然不愿意自讨苦吃，去出什么论述题。日积月累，年复一年，学生也就缺少了无数次运用语言文字的训练机会。

所有学科的证明题，都是逻辑思维的训练。很遗憾，据说证明很难，而且有人认为没有什么用处，现在各门课程，都越来越不重视证明。当然，关键还是证明题不容易阅题，不容易判题，不容易在标准答案面前平等。所以，现在做证明题也是越来越少，逻辑思维的练习也就越来越少。

假定我们的中考、高考全都是论述题、证明题、计算题，没有什么ABCD的选择题，平时的练习，也就要做大量的论述题、证明题。这样做的结果，我相信，若干年后，所有学生的语言能力必定大大提高。

当然，上面所说，主要是语言文字“技术”方面的问题，而真正的善说能写，还是在于内容。有的学生说不好、写不好，主要还是对于要说或要写的内容没有理解至少是理解得不深刻。这就不光是语文的问题了。只有对需要演说或书写的内容真正理解了，理解透彻了，才能够说得好，写得好。

无论是学生还是教师，还是什么领导，演说和文章都要有新意，不能总是陈辞滥调，没有新意人们就不爱听、不愿意看。新意要正确，不能胡说八道，异端邪说只能害人。阐述新意要让人听得清，看得明，深入浅出，不能不管受众自说自话，也要防止受众误解，“胡萝卜记在蜡烛账上，冬瓜缠进茄门里”。而要做到这些，演说者和文章作者，无论是学生还是教师，都需要自我修炼，不断提高自己的学术水平，这才是最要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