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瑞芝
白喜
2016-2-24 19: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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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是说红白喜事,红白喜事,红喜好理解,丧事何来喜呢?这个问题很长时间总是不懂。

记忆中应该见过很多的葬礼,然而留存在记忆中仅有两幅画面。

 一是我好友爷爷的葬礼。那时候在农村,观看葬礼,评价孝子们表现还是娱乐项目之一。当出殡的队伍出来时,我同其他乡人一样站在自家门口看着出殡的队伍。突然,一声凄厉的“爷爷”的哭腔,喊道我的泪差点掉下来。那正是我好友的声音,也是这一声博得周围一片赞赏的声音。我一直没有问过好友是否很爱她的爷爷。说起来我对他们家很熟悉。她的爸爸跟我父亲是中学同学也是好友,那时候在陕南工作,很少回家,她们姊妹三个都是爷爷奶奶带大,不,准确的说,是奶奶带大的。她的爷爷那时候属于我们眼中的“贵族”。在那个粮食都吃不饱的年代,其他人都以窝窝头为主粮,唯独她的爷爷常年吃馒头(奶奶和孩子们都是吃窝窝头的),偶尔还会买些鳖之类稀罕的动物来吃。记忆中她的爷爷基本都在炕上,并不是卧床,她家炕上有一个桌子,她爷爷常常坐在旁边看书,除此之外,她的爷爷既不帮奶奶做家务,也不干农活,据说她家的粮食都是问生产队借的,因为五个人常年吃饭,但没有一个劳力,没有工分。

  另一次是我奶奶去世。奶奶食道癌,大约肿瘤已经长满了消化道,去世前吃不进任何的东西,如今想来,真的是饿死的。出殡的时候我跟在姑姑后面,虽然也在流泪,然而我不会像大人那样大声的哭,哭出调是乡下人对于孝子的要求,要有调,还要有词,我真的不会。也由于奶奶实在病了很久,死亡已经是意料之中的分离,所以虽然也在流泪,心里却实在是麻木的。然而半年后的除夕之夜,当我在家里如无头苍蝇一般来来去去的走动,心里空落落的,说不出的难受,自己却找不到原因。当姑姑点明说因为奶奶不在了,我突然觉得非常的悲恸,一幕幕奶奶关爱的画面从脑中闪过,却仿佛才看到奶奶再也不能照看我的事实。

   这两次的事件在我心中留下了深刻的难以磨灭的印象,以至于很多年后我仍能回忆其时的场景。所以一直不懂如此让人悲痛的事情怎么可以说是喜呢。

   这几年年纪渐长,看自然世界,逐渐了解物质世界的规律,明白万事万物,大到天体,小到微生物,都会有生有死,有死也才有生,或者说,死亡其实是另一种生命的开始。自然规律,任何违反自然规律的事情终究会带来或大火小的惩罚。从这个意义上说,到了时间该走了,遵循自然规律,就该是喜事呢。而生活中也不乏活得太久造成的烦恼。且不说媒体常常报道的90多岁老人无人养-实在是子女也太老了,都养不动了;自己身边的,这样的事情也不少。一是朋友的婆婆。老人家今年90多岁,有五六个子女,最大的子女估计也有70岁了,最小的也有50多岁了。由于十多年前就需要经常光顾医院,生活一直需要照顾,而子女们年纪大的,自己都需要人照顾了,年纪小的,还在工作,不可能长期在家,中间已退休的还需要带孙子,总之,照顾老人的问题时不时需要开家庭会议商量方案。另一个是我尊敬的老师,在连续多次中风后完全失去生活自理能力,还丧失了语言功能。虽然老伴一直精心护理,但这个老师常常表现的很烦躁,照顾他的工人也罢,老伴也罢,医生,护士也罢,都被他抓伤过。我猜因为说不出,只能用行动反对他所不喜欢的各种的事情。如今,躺在床上已有几年时间,我不知道,如果他能够说,他是否愿意过如此没有生活质量、没有尊严的生活。每个医院的康复科都住着很多这样的患者,每个月至少2万的治疗费用,我猜医疗费超标这部分人应该是主力。有时候想,对于年纪很大的患者,是否还有必要进入ICU进行抢救?如果救死扶伤是违反生命规律,勉强挽留该走的生命,这个医学是否还有必要?

     据说香港目前对于这些频繁出入医院的患者在他们神智清醒的时候会要求他们填一个志愿单,填写他们下一次如果神智不清是否还愿意继续抢救,这大概是对患者、对社会更负责的一个态度吧。该放手时放手也是对生命的尊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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