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中国人在巴黎（6）

第六章  方可新想拥抱巴黎的春天

中午的时候，白人同事鲍利先走了，他来自美国。黑人同事卡马迪跟着走了，他从非洲原法属殖民地乍得来，他老婆和孩子都在国内，他想早点博士毕业回家。

艾略特只想找地方吃饭，他早饭又没吃。他问过卡马迪，学校餐厅就在这栋侧门出去的对面一楼。

到达餐厅，吃饭的人不多不少，依然不显得吵闹。艾略特买了法棍、汉堡和牛奶，独自坐在一个卡座上。正吃着，一个中国模样的女孩端着一盘东西过来，坐在了他对面。

“你从中国来？”女孩直接用普通话问道。

“你怎么知道？”艾略特很奇怪，因为国内一般人以为他是外国人。

女孩似乎读懂了他的质疑，不紧不慢地说：“当然，你外貌看上去像欧洲人，可你身上散发的气息却是纯正的中国味。”

艾略特其实挺开心有人主动跟他搭讪，尤其在这陌生的环境中，有人讲着他已然习惯的语言。

“不开玩笑了。我叫方可新，和你一样，从中国来的，在七大上班。”女孩大方地介绍说，“其实，我早知道你要来——在弗朗索那儿看到过你的资料。”

艾略特终于明白了，在化学系并非他一个中国人。

方可新来自甘肃，她在巴黎待了好多年，是学校的员工，从事行政服务工作。她的打扮同国内高校的女孩没什么区别——这点上，艾略特通过短暂的观察发现，巴黎街头和学校里，人们的穿着都很素雅，并非T台上展现的那样绚丽多彩。

“你女朋友是哪的？”方可新问艾略特，艾略特不像以前，他挺直率地回答：“没有。”

“怎么可能？不会是出国把人家甩了，想在巴黎找个洋妞吧？”方可新笑着说。

“有这个想法，但没做那个事。”艾略特现在不觉得这是一个不好意思的话题。

“看来你还不是个书呆子。”

“以前是，从现在起，不会了！”

两人又相视而笑，仿佛在议论另外一个人似的。

“出去走走吧！”对方可新的提议，艾略特求之不得，不是因为这女孩长得漂亮，而是他确实需要熟悉下环境。

出门往左拐，不远，过条马路，就到了塞纳河边。河边停了一些船——小型的游轮，一条线依次停了不少工程车——混泥土搅拌那种。河对面是工厂，远处有冒着白烟的高耸的烟囱，完全没有那份唯美的文艺巴黎的色彩。

“我现在都已经习惯了巴黎的生活，几年前回去一趟，还是不适应。”方可新好像是自说自话，又好像是对艾略特说。

“我这次出来了，就不想回去。”艾略特终于可以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不管说话的对象是谁，对他来讲并不重要。

“是的，不管怎么说，这边工作环境不像国内，没什么太大的压力。年轻人不用考虑买房之类的问题。”方可新吸了口烟，艾略特才发现，身边这位美女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点亮了一支香烟。当然，他不奇怪，因为他在校园里看见，不少的男生和女生都抽烟，而且烟头随处丢——这在武大是没有的。

一艘船驶过河面，水波随之荡漾起来……

“法国人的人际关系也复杂哦，知道吗，弗朗索的前任，就是因为跟领导没搞好关系，被挤走了，跑到越南一所高校去了。”方可新提醒艾略特，艾略特心想这跟自己没关系，毕竟这两年只要做好自己手头上的事就行。

“我才来，走一步看一步吧。”艾略特也想找支烟吸，可他从来不抽烟。

方可新早灭掉了烟，她伸开双臂，好想拥抱巴黎的春天。艾略特也想，可他的手没动，一直下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