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学校南大沟发现一个死婴。死婴是经常来拾粪的憨来喜发现的。在通往干鱼头镇的那座水泥石桥的桥洞里，当憨来喜扒拉出一具婴儿的尸体时，谣言便像漫天飞舞的柳絮一般，在十八洼地区流传开来。形形色色的村民，挎着粪箕子，三五成群地来学校周围转悠，鬼鬼祟祟地好像在寻找什么东西。附近村里的老嬷嬷，假装来学校捡拾馍馍，拐弯抹角地见人就打听，问有没有丢野生孩子的。苦口婆心地劝同学们，生了孩子千万别再弄死了，要遭报应的，村里有人家愿意收养。

有个周末，我和几个同学在南大沟闲逛。远远看见憨来喜挎着大粪筐走过来。他沿着学校南大沟底，专注地寻找学生屙在沟里的粪便，那模样动作跟电影上鬼子扫荡探地雷非常神似。他一边走一边嘴里哼着渔鼓调：“南大沟，北大堰，湖西红校破猪圈……”最近半年，憨来喜不敢到校园里面去偷粪。学校有几十亩试验田，全靠学生拉的屎尿积肥上地，所以看管得比较严。有人喊：“来喜，过来过来，我给你说个娃娃媒。”憨来喜嘿嘿地笑着，一边快步走一边答道：“不得闲，不得闲。”看着三十多岁的憨来喜又长了个心眼，不上圈套，我们心里很失落。站起来，朝他投掷土坷拉，高声骂他：“X你娘来喜，给你爹说媳妇，也不给你这个王八羔子说。”

看见憨来喜像惊枪的兔子撒腿大跑，我们无聊的心情又快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