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一位美国留学生交流：不要求发论文获学位，是希望发表高质量的论文

（王德华）

不要求发论文获学位，是希望发表高质量的论文。

要找到合适的职位，发表高质量学术论文是硬道理。

学术论文是学者的硬通货。

这几句话，我不知道说过多少遍了。经常看我博客的朋友，估计到了反胃的程度了。

没有预料到对于“规定发表论文才能获得学位”的讨论这么热烈，可见广大导师和研究生们都是重视论文发表的。更没有料到，很浅显的道理，却很容易被误解、误读。故意找茬的除外，不少读者是没有时间阅读全文，没有时间认真思考，而急于表达自己的看法，或者出自己心中的闷气。

没有要求，就是最高的要求。这话应该不难理解。

没有论文要求，并不是说博士研究生不发表论文，或者说博士研究生的工作达不到发表的要求，或者说既然没有要求论文，那我学得什么样、做得什么样都可以顺利毕业，顺利获得学位。（注：学位论文，实验数据能够发表，具有发表的价值，是基本要求）。

哪有这样无理狡辩的逻辑？

博士研究生是做什么的？做学术研究的。

培养博士研究生的目的是什么？培养科学后备人才。

博士研究生毕业有什么标准？最起码是具有独立发现问题、提出问题、解决问题的能力吧？有独立思考的能力吧？有原创性的科研成果吧？具备基本的科研素养吧？

又有人说了，原创性的科研成果不就是要求发表论文吗？原创性的科研成果是一定能够发表的，但不一定是3年，或5年就可以成为一个“相对完整的科研成果”，对吧？再说了，探索性强的课题，具有挑战性、风险性高的课题，是不能保证3、5年就有成果的。原创性的科研成果，都是未知的。如果知道了，还叫原创吗？

我一再强调，我说的是理想状态。理想的研究生培养状态，需要理想的研究生管理，需要理想的研究生导师队伍，需要理想的研究生队伍，需要理想的条件和资源。

如果说现实，还需要争论吗？

我想说的是，我们是这样下去，还是应该做一些改变。我们是这样下去好，还是进行一些改变好？

能够发表论文，就支持有发表论文的规定。不能发表论文的，就大骂发表论文的规定。这都不是我们希望的。我们应该知道外面的世界，知道哪些是正常的，哪些是不正常的。年轻人最可悲的，也是最可怕的，就是错把非正常当做正常了。

很巧，恰恰又有一位美国留学生给我发邮件，希望与我交流。由于文字没有什么敏感的，所以在这里公开我们俩的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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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师好，

我是美国一所大学在读博士。我在微信科学网看到您的文章：《我们这里不需要发表论文可以拿学位》

我也想说，我们学校也不需要发表文章可以毕业。虽然我的学校不是名校，在美国算是二三流大学。

这封email一来是跟那个同学一样，也跟您说一声，我们学校也不需要。二来，是想问问您，如果我们毕业时，没发表文章，或者只发表一篇文章，这样的博士会不会被人瞧不起？找工作会不会无望？其实谁不想有几篇光彩的文章呢？

最近国内有学者来访问，跟我说，国内情况是有发表的文章三四篇，以后工作，金钱什么的都有了。他说如果没文章，我就是有海外学位也没有用。

这使得我很郁闷，因为我们实验室文章很难产，任何问题老板非得弄个透彻才有望写文章。我都读了三四年了，也还没有文章。万分纠结中。

望老师指点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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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我是匆匆回复，简单说了自己的看法，没有细思：

【谢谢您的信任。

不要求文章发表，实际暗含了要发表高质量的论文，有价值的论文，有分量的论文。做研究，是必须发表论文的。论文是硬通货（我前一篇文章说了）。如果博士期间没有发表论文，在博后期间一定要发高质量论文。这样的话，并不影响找工作。如果没有论文，博后期间还没有，就是另外的事情了。找工作就很难了。

国内的情况比较复杂，很多单位主要看论文，看学历，看毕业学校。（招聘委员会）对应聘人缺乏必要的资质审查能力。所以，行政化一点，简单一点，就看发表的文章了。

但即使如此，也还是发表高质量论文者占优势。据我所知，一般性的学术论文，也很难找到理想职位了。】

我这里再补充几句：

我总是认为，对有些有耐心，能潜心做学问，有钻劲，不会因生活而着急毕业的学生，如果没有很多行政化限制，没有很多利益性诱惑的话，他会发展得更好。

对于功利心强，着急毕业工作，或者本不喜欢学问，只是想有个研究生经历，或者连这个想法都没有，或者，恶意猜测一下，想浑水摸鱼拿个学位，或者其他与学问无关的想法，等等。对于这样的研究生，有发表论文的规定是有效果的。但就我这些年来的观察，我可以挑战性地说，这些论文对于增加数量是非常有效的，但对于科学发展是没有多少影响的。

理想状态应该是：第一类研究生占大多数，或绝大多数，第二类研究生占比例不大。所以，即使不规定研究生发表论文，对整个学界影响不大。

现实情况是：很遗憾，现在看似乎是第二类研究生数量占了绝对优势。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可是我们应该都很清楚，规定在一定时间里、在一定质量的学术刊物上发表一定数量的学术论文，这显然是违背科学发现规律的。

再多说几句，有些科学研究是必要的，有些研究是没有必要的。那么哪些必要？哪些没有必要？这是靠学者的眼光和预测力。真正原创性的科学研究，本质是源自科学家自己的兴趣和爱好，自己的选题能力和观察能力。

我们也知道，不同学者的学术品位和学术水平是有差异的。所以，才有了多样化的思维，多样化的学者，多样化的发现。

至于现在国内的人才招聘情况，情况比较复杂，几句话难以说清楚。关键还是在人和制度上。招聘委员会和招聘方式决定了现在人才市场的多样化。不管怎样，都得有自己的招吧。在一个行政化的大环境下，强求一切，有些勉为其难了。非正常状态下，也会偶尔有正常的事情。发表高质量的学术论文，对于年轻学者是硬道理。这没有什么可争论的。

所以，建议攻读博士学位期间不要行政性地硬性规定必须发表论文，其出发点自然是为了优秀人才的培养。让一部分深钻研、能承担挑战性探索性课题、能够做系统性研究的学生，有一个安心、宽容的环境，不让这些有潜力发展的优秀学者的兴趣和火花被浇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