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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古代小说研究添砖加瓦

已有 3134 次阅读 2016-8-26 09:12 |个人分类:学术问题研究(10-11)|系统分类:论文交流

为古代小说研究添砖加瓦


受权发布陈熙中文 黄安年的博客、2016826发布

   本文收入黄霖主编《我们起跑在20世纪80年代》(复旦大学出版社,20167月版)第1-12页,感谢陈熙中教授惠寄。文中所记《红楼梦求真录》一书已经于20164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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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期间,吴组缃先生给我们讲《三国演义》《水浒传》、《聊斋志异》和《红楼梦》等小说,先生精辟独到的艺术分析,令我们听得如醉如痴。吴先生是当时最著名的红学家之一,1957年入学不久,我就跑到北大学报编辑部买了他的名文《论贾宝玉典型形象》)载《北京大学学报1956年第4期》的抽印本。吴先生本人又是著名的小说家,有丰富的文学创作经验,因而能深切把握小说的艺术特征。他强调,研究《红楼梦》“应该从人物形象的研究着手,研究众多人物主次从属的关系,研究众多人物形象的特征,研究众多人物在矛盾斗争中的地位和彼此间的关系,研究人物性格的形成和发展,研究作者在处理上所表现的态度或爱憎感情等等。”他批评一些研究者“往往抛开人物形象,从书中摘取一些枝节的事项和节目,来论断作品反映了怎样的思想,提出了怎样的问题”,指出:“凡是阉割了艺术的生命,抹杀了文学作品的特点,那方法都是错误的。”可以说,正是受了吴先生的影响,我对“索隐”之类始终不感兴趣。

我对古代小说的研究,起步很晚。大学毕业后留校任教,先是教公共写作课,后教留学生汉语,都与古代文学无关。1973年,因听到流传的毛主席有关《红楼梦》的讲话,便与两位同事写了一篇《<红楼梦>——形象的封建社会没落史》,学校政工组见到后,交给《北京日报》发表。可能因为这是较早的“评红”文章,所以有不少报刊转载。这篇文章只是对“《红楼梦》是政治历史小说”的简单阐述,主要讲书中描写的阶级斗争和统治者内部争斗,谈不上有什么新意和学术价值。

文革结束后,在张锦池、胡文彬和朱彤(已故)等众多朋友的鼓励之下,我继续写了一些有关《红楼梦》的文章。近年“东方文化集成”的编者约我将这些文章结集成书(书名定为《红楼求真录》,尚未出版)。我因此回顾了一下自己的“红学”研究,感到非常惭愧。与许多同辈朋友相比,我在“红学”方面的成绩简直不值一提。勉强说来,我至多只是在程本脂本真伪之争以及《红楼梦》文字校勘方面发表了一些看法而已。

这里只说一说程本脂本真伪之争。最早提出“程前脂后说”的是欧阳健先生,他是我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在一次《水浒传》学术研讨会上结识的老朋友。欧阳先生的主要观点是:一、《红楼梦》原本就是120回,后40回并非续作。二、程高本是现存的唯一真本《红楼梦》。三、所有现存抄本都是根据程高本编造出来的伪书。四、脂砚斋和脂批都是伪托。“程前脂后说”的提出,在红学界掀起了一场大论争,争论已延续了四分之一个世纪,至今还没有结束。

“程前脂后说”的主张者认为,80回的脂抄本与120回的程甲本存在大量异文,这些异文无不证明程甲本在前,脂抄本在后。欧阳先生说:“古代小说版本鉴定的经验证明,只有(要?)着重从那些既是‘有意的改动’,而又绝无可逆性,亦即只能从这一方向流动,而不能从相反方向流动的异文着眼,就可以判明二者的先后,亦即考定谁以谁为底本的问题。”又说:“我通过大量异文的校勘,证明脂本与程本之间的异文,相当一部分不存在可逆性,其中只有一个是本源的、第一性的,另一个是派生的、第二性的。……结论是:程本不仅优于脂本,而且早于脂本。”欧阳先生曾举出几十处异文(见《红楼新解》),以证明“几乎一律是程甲本文字精当而脂本却相应见绌”。不过,欧阳先生所举例子,似乎多可商榷。如庚辰本第四回“自为花上几个臭钱”,程甲本作“自谓花上几个臭钱”,“自为”即“自谓”。庚辰本第六回“侯门深似海”,程甲本作“侯门似海”,两种说法都可以。像这样的例子,显然谈不上“不可逆性”。

相反,我们很容易找到一些异文,它们可以确凿无疑地证明脂本不是产生在程本之后的伪书。在这方面我写过一些小文章,这里只举两个最具代表性的例子。

一个是“足的”的异文。庚辰本一共出现7处“足的”:1、“足的这位姑娘亲自入了空门,方才好了,所以带发修行。”(第十七、十八回。原书此两回未分开)2、“吃过了好肚子疼,足的吐了才好。”(第十九回)3、“贾母足的看着火光息了,方领众人进来。”(第三十九回)4、“背地里宝玉足的拉了刘姥姥细问那女孩儿是谁。”(同上)5、“可怜不够用,又有个小子,足的又添了十两,和老太太、太太平等,”(第四十五回)6、“只要强做知道的,足的讨个没趣儿。”(第五十九回)7、“我说你太淘气了,足的了(‘了’字疑衍)淘出个故事来才罢。”(第六十二回)这7处“足的”,在程甲本中分别改作:1、“到底”;2、“闹的”;3、“足足的”;4、“到底”;5、“足足的”;6、无“足的”二字,亦无相应异文;7、“总要”。如果说,程本在前,脂本在后,那么,脂本的作伪者怎么可能把散在各处的“到底”、“闹的”、“足足的”、“总要”等不同词语一律改成“足的”呢?尤其不能想象的是,作伪者究竟出于何种动机,非要在程甲本的“讨个没趣儿”之前也凭空加上“足的”两个字呢?因此,事情的真相只能是这样:《红楼梦》原稿作“足的”,程甲本的编者(或以前的传抄者)因未谙此词确切意义,便根据上下文猜测其意思而作出不同的改文。

另一个是“越性”的异文。据粗略统计,庚辰本中至少出现35处“越性”,其意思相当于“索性”,如:“十个还不成幅,越性凑成十二个便全了,也如人家的字画册页一样。”(第三十七回)“恐怕老太太高兴,越性把舡上划子、篙桨、遮阳幔子都搬了下来预备着。”(第四十回)而在程甲本中,这几十处“越性”被分别改为“越发”、“索性”、“爽性”、“一发”等。这种情况与“足的”的异文类似,同样说明脂本不是伪书,因为作伪者不可能将几十处“越发”、“索性”等不同词语一律改成“越性”。更值得指出的是,由于“足的”在庚辰本中只出现7处,所以程甲本全部作了改动,而“越性”多至数十处,因而程甲本未能彻底改干净,留下了一条漏网之鱼。这条漏网之鱼见于第十九回,庚辰本和程甲本同作:“却说宝玉自出了门,他房中这些丫鬟们都越性恣意的顽笑……”我认为,这是一个有力的证据,它证明不是脂本改了程本,而是程本改了它所从出的某一底本,与改动“足的”一样,原因是“越性”一词过于生僻,为人所未见。绝难想象,程甲本的这个“越性”仅仅是笔误,脂本中几十处的“越性”则是作伪者从这一笔误受到启发而故意作的改动。我认为,“足的”和“越性”是《红楼梦》中的两个特殊词汇(应是作者平时常说的口语),尽管我们至今还没有找到他们的确切出处,但它们对于“程前脂后说”而言,无疑是一个有力的反证。

主张“程前脂后说”的学者提出的另一个重要论据,是发现庚辰本有大量脱文,而程甲本不脱。但是,他们忽略了两个关键问题。庚辰本有脱文之处,不等于所有的脂抄本在同样的地方也都有脱文。因此,不能单凭庚辰本的脱文,就断定所有脂本都是伪书。此其一。更重要的是,比对庚辰本等脂抄本和程甲本,我们发现,程甲本自身也有脱文,而其脱文在庚辰本等抄本中却保留着。显而易见,这个事实对于“程前脂后说”是最有力的否定。此其二。我曾撰文举出程甲本脱文的一些例子。下面只举一个最典型的例子。程甲本第五十三回写乌进孝交租,其中有贾珍和乌进孝的这样一段对话:

    一时只见乌进孝进来,只在院内磕头请安。贾珍命人拉起他来,笑说:“你还硬朗?”乌进孝笑道:“不瞒爷说,小的们走惯了,不来也闷的慌。他们可不是都愿意来见见天子脚下世面?他们到底年轻,怕路上有闪失,再过几年就可以放心了。”

如果我们读得仔细一点,就会觉得乌进孝答非所问。贾珍明明问的是“你还硬朗?”乌进孝却回答“他们可不是都愿意来见见天子脚下世面?”突然冒出的这个“他们”指的是谁?实在叫人莫名其妙。对照一下庚辰本的文字,这个疑团就涣然冰释了。原来《红楼梦》的原文应是这样的:

         一时只见乌进孝进来,只在院中磕头请安。贾珍命人拉他起来,笑说:“你还硬朗?”乌进孝笑回:“托爷的福,还能走得动。”贾珍道:“你儿子也大了,该叫他走走也罢了。”乌进孝笑道:“不瞒爷说,小的们走惯了,不来也闷的慌。他们可不是都愿意来见见天子脚下世面?他们到底年轻,怕路上有闪(庚辰本漏“闪”字,其他抄本不漏)失,再过几年就可放心了。”

事情再清楚不过,程甲本漏掉了中间的一答一问(用黑线标出部分)。如果程甲本是唯一传

世的真本《红楼梦》,那么,能够补出这一答一问的脂本作伪者,岂不是一位绝代天才?不

用说,事实不可能是如此。真实的情况只能是这样:庚辰本等脂抄本并非是根据程甲本伪造

出来的,它们自有其渊源。说到底,脂抄本和程甲本之间,不存在真伪之分。它们的文字差

异,出于《红楼梦》流传过程中传抄者无意的疏漏或有意的改动,而这是一种可以理解的现

象。《红楼梦》研究者应该做的工作,是通过异文的比勘,尽可能确定《红楼梦》的原文的

本来面目。

  虽然我不同意“程前脂后说”,但我认为围绕“程前脂后说”展开的学术论争是很有意

义的。甲戌本等抄本陆续发现以后,相当长的时期内,没有人怀疑它们的真实性,因而它们

的真实性也就没有得到科学的检验。现在通过“程前脂后说”的论争,正好补了这一课。我

们看到,这场论争已经对《红楼梦》的版本研究起到了积极的推动作用。我之所以乐于参

加这一论争,原因也就在此。

   二十年前,应友人韩敬群兄之约,我校注了《喻世明言》(《警世通言》、《醒世恒言》由

我大学同窗吴书荫和张明高分别校注),由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出版,去年作了修订,改由

中华书局出版。在这里我想谈一下校注《喻世明言》的经验和教训。

   1958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了许政扬教授校注的《古今小说》(即《喻世明言》)。许先

生学识渊博,治学谨严,他的校注极见功力。此外,近人的一些话本小说选的注释本,也包

含有若干篇《喻世明言》中的作品。对于许政扬先生等前人的校注成果,必须认真继承吸取。

但是,既然是要做一个新的校注本,就应该在前人的基础上有所前进和超越。如何才能达到

这样的目标呢?我主要做了以下三个方面的工作,现在略作介绍,请方家们指正。

第一,     增加新注条目。这些新注条目,大致可分为两类。一类是看似平常词语,但一

般读者很可能产生误解。如《史弘肇龙虎君臣会》:“遮拦架隔,有如素练眼前飞;打龊支撑,不若耳边风雨过。”《杨思温燕山逢故人》:“宛如孝女寻尸死,不若三闾为主愆。”这两个“不若”,普通读者极易理解为“不像”。所以加了注释:“不若:这里的‘不’字无义,只是用来足句或加强语气。‘不若’就是‘若’。”又如《杨思温燕山逢故人》:“前面列十五对红纱照道,烛焰争辉;两下摆二十柄画杆金枪,宝光交际。”这个“照道”容易被误解为照亮道路,故亦加以注释,指出这里的“照道”是灯笼的别名,并引宋代赵与旹《宾退录》和明代郑以伟《穆护曲》作书证。另一类增加的新注,则主要是属于比较偏僻的典故。例如《众名姬春风吊柳七》中“古人中,有因一言拜相的”,许本未注,考虑到多数读者可能不熟悉“一言拜相”的出典,我加了注:“汉武帝因信江充之诬陷,杀了戾太子,后车千秋上书为太子辩冤,明太子无罪。武帝感悟,即拜车为大鸿胪,不数月擢为丞相(事见《汉书·车千秋传》)。因此后人有‘车公一言拜相’之说。”又如《游酆都胡母迪吟诗》:“不向洛阳图白发,却于郿坞藏黄金。”许本仅注“郿坞藏黄金”,而不注“洛阳图白发”,实际后者可能更有出注的必要,所以我也加了注:“唐白居易在洛阳曾举行‘九老会’,绘有《九老图》。宋文彦博与司马光等聚集洛阳高年者十三人(一说十一人)置酒相乐,称‘洛阳耆英会’,也绘有图像。这里用‘洛阳图白发’喻指志趣高逸。(下略)”许注大约共1600多条,我原来注了3500多条。修订时又增加了约500条。

第二,     纠正旧注失误。许政扬先生等的注释大多精当无误,为我们的重注工作提供了

坚实的基础和极大的方便。但由于受到时代条件的限制,他们也不可避免地会出现少量的误注。例如《杨谦之客舫遇侠僧》:“只见阶下有个穿红布员领戴顶方头巾的土人,走到杨知县面前……”许注:“员领:即盘领衫,为官吏的公服。”但小说中的这个土人并非官吏。我在注中引《明史·舆服志三》:“庶人冠服……洪武三年,庶人初戴四带巾,改四方平定巾,杂色盘领衣,不许用黄。”说明庶人也可穿盘领衣。《临安里钱婆留发迹》:“三节还乡挂锦衣,吴越一王驷马归。”许注:“三节:古代制度,皇帝召臣下,用三节。唐、宋间仪卫随从,都分为三节。”实际此“三节指的是钱镠当时一身而兼任三节度使。清代王鸣盛《十七史商榷》卷九十七“新旧五代史·三节”云:“欧(指欧阳修)《钱镠世家》:开平四年,镠游衣锦军,作还乡歌曰:‘三节还乡兮挂锦衣’。三节者,镠在唐已领镇海、镇东两军节度,入梁又兼淮南也。”我即据此作了改注。《简帖僧巧骗皇甫妻子》:“有个官人,覆姓皇甫,单名松,本身是左班殿直,年二十六岁。有个妻子杨氏,年二十四岁。”许注:“左班殿直:内侍官名。宋代有左、右班殿直,属内侍省,充当宫廷役使。按:内侍官是宦官,不可能有妻子。我在注中说明,宋代左右班殿直有两种,一种是武臣阶官名,另一种是内侍阶官名,皇甫松属前者,是低级武官。还有些是许本未出注而他书误注者,如《蒋兴哥重会珍珠衫》写三巧儿叫卖卦的瞎子算卦:“三巧儿分付,唤在楼下坐启内坐着,讨他课钱,通陈过了,走下楼梯,听他剖断。”《历代小说选》(第二册上)注:“课钱:占卦的报酬。课,占卜。”其实这里的“课钱”是起课用的铜钱,后文“三巧儿叫买办的,把三分银子打发他去”的三分银子,才是付给瞎先生的报酬。《金玉奴棒打薄情郎》写乞丐们“敲板唱杨花,恶声聒耳”。《古代白话短篇小说选》注:“杨花:疑当作‘莲花’。”按,“杨花”不误。“杨花”是一种民间曲调,多为乞丐和卖艺者所唱。明代董思张《吹景记》卷一:“措大略知把管,便以傲睨人,如卑田院儿(指乞丐)沿路唱杨花,自以为激楚奇唱。”

第三,     补正失校误校。误校者如《陈御史巧勘金钗钿》中“《锁南枝》二只”的“二

只”,《张道陵七试赵升》中“大道好生”的“大道”,《杨谦之客舫遇侠僧》中“诸江会割”的“会割”,许本都径改作“一只”、“天道”、“会合”,其实原文都不误(此处不细说)。失校者如《临安里钱婆留发迹》中“天明明兮爱日挥”的“爱日挥”应校作“爱日辉”,《木棉庵郑虎臣报冤》中“质对四址明白”的“四址”应校作“四至”,《闹阴司司马貌断狱》中“欲叩末曲兮,悲涕淋漓”中的“末曲”应校作“末由”,这些许本都未校正。有时对小说原文的错误失校,会影响到注释的正确性。如《史弘肇龙虎君臣会》开头引刘季孙寄苏轼诗:“倦压鳌头请左符,笑寻赪尾为西湖。”许注:“赪尾:赪,赤色。古人以为鱼劳则尾变赤,所以用赪尾比喻人之劳瘁。”其实刘季孙原诗作“颍尾”,指颍水下游即颍州地方(时苏轼出知颍州),诗中的“西湖”指颍州的西湖。刘诗原意是开玩笑说,你到颍州做官是为了找那里的西湖去的吧?许注因按照错误的原文作注,遂使原诗意思隐晦不明。

通过校注《喻世明言》,我深感古代白话小说的校注工作,绝不是一件易事,其难度甚至超过古代诗文的校注。因为白话小说使用的是当时的口语,而且还有大量的方言词汇,口语和方言往往处于不断变化之中,不像文言那样相对说来比较固定。只要想一想元曲之难懂,就不难理解个中道理。我的知识和学养十分有限,因而在校注工作中必然会出现许多错误。在这次修订中,发现和纠正了初版中的不少错误,大部分错误当然存在于我增加的新注之中。但也有一些是前人注释原本不误,而我却“以不误为误”。如《张古老种瓜娶文女》:“话里却说张公,一并三日不开门,六合县里有两个扑花的,一个唤做王三,一个唤做赵四,各把着大蒲篓来,寻张公打花。”许注:“扑花的:扑卖鲜花的人。”我却因没有找到许注的根据,而别出心裁地改注成:“指向种植主承包经销花的人。‘扑’亦写作‘穙’。(下引清周亮工《闽小记卷一·穙荔》文,从略)”后来查到吴自牧《梦梁录》卷十三“诸色杂货”条有扑花的记载:“四时有扑带朵花,亦有卖成窠时花……春扑带朵桃花……更有罗帛脱蜡象生四时小枝花朵,沿街市吟叫扑卖。”(其实这段话过去曾读到过,并用红铅笔标出,后来忘了)方知许政扬先生的注释是正确的。我常常说,古书校注最不应该的是倒退,即不吸取前人的成果。没想到自己也犯这样的错误,真是惭愧之至。修订本出版后,又发现一些错误需改正,看来校注工作永远需要精益求精,不能停步不前。以上所言,也算是我的一点体会和教训吧。

除此之外,在古代小说研究方面,我曾与朋友合编过《水浒传会评本》和《三国演义会评本》,出版于上世纪八十年代,这两本书因为给古代文学史和批评史的研究者提供了方便,似乎还比较受欢迎。另有一本《中国古代小说研究论辩》,是十年前我与几位中青年学者合作编写的,也是带有资料性质的参考书。

回想当年听组缃先生讲课时,曾产生一种梦想,希望自己将来也能像先生一样,对中国古代小说的思想艺术有一种全面系统的领会把握。然而,受个人才性和客观条件的限制,几十年来,我只能为古代小说的研究这座大厦添加几块砖瓦而已。这是很惭愧的。但愿这几块砖瓦不是豆腐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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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起跑在20世纪80年代》一书由黄霖撰写弁言

上世纪80年代,中国的学术研究重返春天。
  这个年代,肃杀的寒冬已经过去,腐败的气息还没有弥漫,风正气清。
  这个年代,上下一致,人心思治,拨乱求正,生机勃勃。
  正是在这个时代,我们这一批年轻的古代小说研究者,元气淋漓,意气风发,在治学的大道上开始蹒跚学步,跌打滚爬,为转换风气呐喊过,为求实创新努力过,在不知不觉中迈过了30个年头,如今皆垂垂老矣。
201412月,大家在一起:回首当年事,雪泥鸿爪,竟犹如印记在今天;漫看30年,千帆竞过,才知道前景春无边;瞻望今后路,唯期梦美,能盼见万花真竞艳。
  这些大潮中逝去的浪花,溅下的点滴,或许能从不同的角度给历史留下些许痕迹,任人去评说。

                       2015-12-12

该书共218页,15万字ISBN978-7-309-12272-5I 994

目录

 弁言 黄霖
  为古代小说研究添砖加瓦 陈熙中
  我与文言小说研究 侯忠义
  从20世纪80年代走来
——略谈我的中国古代小说研究 黄霖
  我为何要研究中国古代白话小说的形态 鲁德才
  研究蒲松龄及其他 马瑞芳
  稗海启新航 苗壮
  给历史留下印记,给后人留下遗嘱
——中国古代小说研究三十年自由谈而作 欧阳健
  蓦然回首:三十年学术路 齐裕焜
  沉潜《三国》,探求真知
——我的古代小说研究 沈伯俊
  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
——三十年小说研究生涯回顾 石昌渝
  我和20世纪80年代的古代小说研究 孙逊
  《金瓶梅》学术之旅
——35年研究的简要回顾 王汝梅
  三十年学术征程的杂忆杂谈 萧相恺[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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