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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论《红楼梦八十回校本》

已有 3194 次阅读 2016-1-4 06:39 |个人分类:学术问题评论(07-11)|系统分类:论文交流

再论《红楼梦八十回校本》

——以王佩璋与《校字记》为中心

 

受权发布张胜利文   黄安年的博客/2016年1月4日发布


按:本文原载《红楼梦研究辑刊》第11辑(2105年12月)第200-231页,感谢zha张胜利女史惠寄

 

   [内容提要]《红楼梦八十回校本》为《红楼梦》版本史上首部以脂本为底本的集本汇校本,是王佩璋从事红学后的第一项学术研究工作。该新校本在版本史上的一大特色,是将校勘成果摘要辑录为一本近50万字的《校字记》单独印行,在《红楼梦》版本史上亦为首开先河。《校字记》客观、全面地反映了《红楼梦八十回校本》的整理校勘结果以及集本汇校的版本特色,同时揭示了各参校本之间的版本关系,具有重要的学术价值,为后人的相关研究提供了较为详尽的多种版本异文参考资料与校勘理念的借鉴。

   [关键词]《红楼梦》; 新汇校本;王佩璋;《校字记》;版本研究

 

   由俞平伯校订、王佩璋(出版时署名“王惜时”)参校的《红楼梦八十回校本》[①](以下简称“俞校本”),为红学史上首部以脂本为底本集本汇校的《红楼梦》新校本。该新校本的一大特色,是将校勘成果摘要辑录为一本《红楼梦八十回校字记》(以下简称“《校字记》”)单独印行。这在《红楼梦》版本史上亦为首开先河,目前为止仅有此一例。笔者之前在《<红楼梦八十回校本>简论》一文中对该校本的汇校缘起、校勘原则、编排体例、出版与影响进行了综合梳理与初步探讨。但限于篇幅,对该校本校勘成果的结晶——《校字记》未能详论,难以全面反映该校本的版本特色与学术价值。本文特对《校字记》试作论析,以就教于方家。

 

王佩璋与《校字记》

 

俞校本的正文,为脂评抄本的80回,其校勘结果为单独成册的《校字记》;刻本的后40回作为附录,无校。《校字记》为该校本一套4册中的一册,封面题名为《红楼梦八十回校字记》,共692页,小五号字体,繁体竖排,每页20行(不含书眉),每行实有文字平均占三分之二,整册实有文字共约47.5万字,是该套书中页码最多、分量最重的一册(其他3册平均450页)。按《校字记》每页出18条字词校记来算,合计12500条左右。该套书前80回两册正文共927页(含目录),平均每页出13条字词校记还多,每回平均155条左右。这个数字至今可以说是空前绝后的,人文版新校本与号称“校注最详”的邓校庚辰本均无法与之相比。

这本近50万字的《校字记》,是从一百多万字的校勘记中摘要辑录出来的。而这一百多万字的校勘记,是王佩璋从北大到文学研究所工作的主要成绩之一,也是她得以成为俞平伯研红助手的主要缘由。1952年10月俞平伯正式接受人民文学出版社《红楼梦八十回校本》的整理校勘任务;几乎与此同时,俞平伯又开始着手《脂砚斋红楼梦辑评》的工作。这两项任务,可以说是新中国成立后红学研究中两项重大的开创性工作。为此,文学所领导及时为俞先生择优配备了业务能力强的年轻助手王佩璋,协助进行《红楼梦》新校本的整理校勘任务。

俞平伯对新校本的校勘高度重视,他在“序言”中说:“这儿可以提起校勘记的作用。有了校勘记,便有踪迹线索可寻,即使不幸我把这有正本‘点金成铁’,或在其他各本中‘看朱成碧’,迷于去取,读者如肯破费一些功夫,就很容易把那遗失的珠玉找回来的。”[②]由此,校订者在做校勘记的时候便力求精益求精,由师徒二人分工合作,将一百多万字的校勘记做了两遍。具体步骤为:第一步先由俞平伯将各本的异文校在有正本上,然后由王佩璋写校勘记的初稿,第二步由俞平伯在初稿上斟酌改定文字,再由王佩璋依据改定后的新本子重写校勘记,两遍校勘记写下来约近三百万字。“序言”中说,因校勘记篇幅的庞大,如全部印出,校订者有两个顾虑:为学术研究作资料或许不够详备;一般的读者可能不一定要看这一百多万字的校勘记。最后决定由王佩璋将校勘记中的改字部分摘录出来单独成册,而全部的校勘记则斟酌社会需要再考虑另行排印。

难怪王佩璋当年的同事、著名红学家刘世德先生回忆:“上班以后,恰巧我又和王佩璋同志同在一间办公室。我看到她的办公桌旁堆着两摞纸,几乎和桌子一般高。问明了,方知道是平老校订的《红楼梦》的书稿,以及她所写下的‘校勘记’。”[③]在一年左右的时间里王佩璋整理的校勘记稿子就和办公桌一样高,而当时全部校勘工作只完成了不到一半。更难怪俞校本出版时王佩璋署了一个笔名:“王惜时”。这个笔名的含义恰巧暗合了其师当初立志集本校勘《红楼梦》时的话:“将来订正全书非费一番工夫不可,第一要紧是多集版本校勘。……如此人生,太苦迫促,吾辈安得不惜寸阴耶!”[④]此笔名虽然文雅,但未见得十分妥当,因校订者署名为实名,故参校者署名容易被认为也是实名而非笔名,由此“王佩璋”一名从此在她的主要工作成就俞校本上消失了。至后来《校字记》逐渐被舍弃而不再出现参校者署名后,其笔名也逐渐被遗忘。

1963年俞校本二印时王佩璋已离开了文学研究所。俞平伯在“重订红楼梦八十回校本弁言”中说:“《校字记》原由王惜时君写,她现不在这里了;因此重校时便由我自己来改写,又增删了若干条,虽颇费力,恐怕未必能搞得好。”[⑤]俞平伯晚年在《乐知儿语说红楼》一文中重提当年校书之事时感慨:“余年齿衰暮,无缘温寻前书,同校者久归黄土,不能再勘切磋,殊可惜也。”[⑥]那承载着师徒二人繁重工作的一百多万字的校勘记,至今没有机会全部面世。随着《校字记》在整套书中的排列位置渐次后推,之后的翻印本则大部分舍弃了《校字记》。

尽管《校字记》作为该套新校本中的单独一册遭遇了冷落,但作为首部集本汇校《红楼梦》的校勘成果的结晶,是俞、王师徒二人完美合作的具体体现,也是王佩璋从事红学的开端之作与重要成绩,为她之后进行《红楼梦》版本研究积累了丰富的原始资料,打下了扎实的学术功底。

 

 《校字记》与俞校本

 

《校字记》作为俞校本校勘成果的集中体现,对俞校本面世后的社会效果产生了重要的影响。当初校订者设定了两项校勘目的,即“新校本的用途”:一、“整理出一个更接近作者原著的本子来,附有详细的校勘记,以备研究者的参考”;二、“同时我们也希望这个本子至少不要讹字满篇,断烂残缺,可供相当范围的读者阅读”,即“我们整理本书的目的,不能简简单单只重研究者的参考,而必须兼顾一般阅读者的需要”,“不妨说它是抄本系统的普及本”。但俞平伯在“序言”中又表达了当初确定这两个目的的顾虑:“我那时怀着两个目的,所以一方面做校勘工作,另一方面又做了审定工作。这个企图也有相当的理由,但做起来就不免顾此失彼,……目的定得太大了,就不够明确切实了。”[⑦]

从该本面世后的反响可以看到俞平伯当初的顾虑还是相当有预见的。由于俞校本的前两册80回正文已按校勘整理后的文字印出,读者看到的是文从字顺的完整的小说原著,并不像某些新校本在正文中频繁出现古字、异体字以及各种括号和标注等。如不研究版本,或追流穷源、解惑释疑,阅读俞校本时,读者无需再去另一本书中查找某个字在某旧抄本中原为什么字。作为一般读者不仅不一定要看一百多万字的校勘记,对精选出的近50万字的《校字记》也不一定必须要看。故目前三次印刷的俞校本在旧书市场中存量最多的是单本《校字记》,且销量有限。再从后来的以俞校本为底本的翻印本,特别是普及本大多舍弃了《校字记》来看,校订者当初使新校本成为通行的普及本的目的,与有无《校字记》无必然的关系,并不影响俞校本在读者中的好评。如《红学才子俞平伯》一书认为,俞校本相对以庚辰本为底本的新校本,“从文字的通畅与优美而言,是远远胜出一筹的”。[⑧]又如笔者一位年逾九十的长辈,自延安抗大时即读《红楼梦》至今,读过的版本已记不清,却认为最好读的、最顺畅的、耐得住反复阅读的是俞校本。

供研究者参考的校勘目的在俞校本出版之初即受到关注。1961年胡适在复友人的信中,即称许俞校本“在今日还是第一善本” ;“这是一部最好的‘汇校本’,单是‘校字记’就有六百九十多页!”[⑨]大陆学者也相当重视俞校本的学术价值。如多位学者认为:此本“主要是供研究者用的”[⑩],“不是通行本,却具有崇高的学术信誉”[11],“如果说俞校本主要是面向研究者兼顾一般读者的话,1957人文本则是主要面向一般读者的”[12]等。孔夫子旧书网有书友评论:“这是红学史上第一次以脂本为底本的校本,虽然普通读者接触此书较少,但在研究者中却名声极大,有其重要而独特的价值”,并成为海外红学家的重要引文。

《校字记》在该套汇校本中的地位与作用如何,也是本文所要探讨的问题之一。俞校本1958年2月初印时,《校字记》作为正文的第三册,位列作为附录的后40回之前。至1963年6月二印(实为增订再版)时,《校字记》虽然仍位列第三册,却在总目录中作为附录一,后40回则降为附录二。1993年11月俞先生仙逝三年后,出版社又调整了该套书的编排顺序,虽然总目录的顺序未变,但版权页的书名排序却将《校字记》调为第四册,位列后40回之后;同时书号与定价也标在《校字记》封底。  

1990年,香港中华书局将之前翻印的俞校本中的《校字记》舍去,同时将附录的后40回与前80回合并,更名为《红楼梦》,分上、中、下三册再版。

2000年起,人民文学出版社以俞校本为底本,先后出版了《世界文学名著文库·红楼梦》全二册精装本与《中国古代小说名著插图典藏系列·红楼梦》、《语文新课标必读丛书·红楼梦》两种全二册普及本。此三种套书的编排体例与内容均同香港中华书局的再版本,舍弃了《校字记》。值得注意的是,随着新本中《校字记》的舍弃,作为附录的后40回也摆脱了“附录”的版本地位,与前80回一同成为正文。

本世纪新版的以俞校本为底本的《红楼梦》中,唯有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年版的《红楼梦·俞平伯评点》套书,将《校字记》随正文用红色字体印出,完整保存了下来,同时避免了原《校字记》阅读不便的缺陷。该本后40回亦作为附录,是较为忠实于俞校原本的新本。

 

俞校本的版本特色

 

自1791年程高排印120回《红楼梦》至新中国成立,一百多年来经过汇校的本子并不少,其中较重要的可以首推程高本、王评本与亚东本,其底本均为程本系统。亚东本的底本选择则经历了从程甲本系统的道光壬辰双清仙馆本到胡适所藏萃文书屋程乙本的过程。建国后的作家版与人文版普及本底本亦为程本系统,其中作家版因名为程乙实为亚东而招致批评。至1957年人文社以程乙本为底本的普及本《红楼梦》出版,红学史上的新汇校本底本均为程本系统,读者仍无缘得见脂本系统的普及本。由此可见新校本底本选择的重要性与复杂性。

作为《红楼梦》版本史上第一部以脂本为底本集本汇校的新校本,俞校本底本的选择也非一帆风顺,校订者是经过一个反复思考与取舍过程的。最终选定有正本为校勘底本,并非俞平伯的最理想选择。他在“重订红楼梦八十回校本弁言”中谈到:“用庚辰本或用戚本(即有正本)来做校勘的底本,当初原很踌躇,后决定用了有正本,大半为工作的方便起见。决定以后,甚至校完以后,我仍不免疑惑,是否还应当用庚辰本作底本呢?是否错了呢?”[13]此踌躇与疑惑由来已久,俞平伯在1921年与胡适、顾颉刚的通信中便多次谈到:“近日略翻有正本《红楼梦》,……这个抄本大体讲来是不很高明”“我偶翻有正本《红楼梦》,觉其可以校订刻本者固亦有,但大谬之处颇多,将来订正全书非费一番工夫不可”。[14]俞校本“序言”中说:“有正本虽是脂本的系统,……拿它跟通行的坊本比来,不见得好,或反而不如,至少也是各有短长。”[15]俞平伯早年对有正本的看法并非偏见,最终在《校字记》中得到了印证。但限于当时的客观条件,只能以戚本为底本,以脂庚本为主要校本,定为新本;而以其他各抄本参校之,不得已则参考刻本。

这种底本、主要校本、参校本的选择与相互关系,决定了俞校本的版本特色:即用主要校本庚辰本来校订底本戚序本的不同异文;校勘后的本子距离戚序原文已很远,而是基本上以庚辰本文字为主的新校本。这一版本特色具体体现在《校字记》中。

 

 

《校字记》的取舍

 

底本与参校本确定后,改字的原则为“其用法的区别大致如下:对主要的校本(笔者注:指庚辰本)引录得比较详细,多用作改字的根据;对参考校本引得比较粗略,除掉个别的以外,一般不用作改字的根据。”[16]由此,凡戚序本与庚辰本不同的文字,绝大部分都进入了《校字记》。现仅以《校字记》的回目部分为例进行论析。[17]

   由于戚序本是一个经过后人系统整理的本子,其回目出现了近10例整体文字或结构不同于甲戌、己庚本的例句。其中又分几种情况,一、第3、5、7、8回是前40回中回目异文最多、最集中的几回。异文基本可以分为三个系列:甲戌本独为一系;己、庚为一系;戚序除第3回外(与列藏、甲辰、舒序同)也独为一系。《校字记》的取舍为:除第3回外其他均从庚辰,无一例从甲戌。如此处理无疑错过了甲戌本独有的、保存作者原意的、优秀的回目,特别是第5回。二、第41与49回的回目只有庚辰与戚序两种异文,戚序的异文并非像上述几回一样另起炉灶,只是改变了词序与部分用词,而《校字记》采用了两种不同的处理方法:第41回保存戚序本原貌(仅将“老妪”改为“姥姥”);第49回改从庚辰。三、第65与67回的回目也是只有庚辰与戚序两种异文,不同的是第65回戚序是完全另起炉灶,第67回戚序异文的情况同“二”,《校字记》却统一处理为从庚辰。细析戚序本第65回独有的回目“膏粱子惧内偷娶妾,淫奔女改行自择夫”,虽然文词欠雅,却包涵了较多的正文信息量。如庚辰本为“贾二舍偷娶尤二姨”,文词较雅且与下联对仗,却不含贾琏“惧内”的情节;戚序本下联“淫奔女改行自择夫”,突出反映了早期抄本中尤三姐形象的版本依据,较庚辰本回目“尤三姐思嫁柳二郞”更具版本考证研究价值。笔者浅见,如果是选定庚辰本为底本,不从戚序也说得过去(如红研所校本);既然底本选定了戚序本,对戚本较优的回目异文不妨保留。四、第80回己、庚无回目,其他版本的回目共有两个系列的异文:戚序与梦稿一系,作“懦弱迎春肠回九曲,姣怯香菱病入膏肓”(梦稿每联少一字);甲辰与程甲一系,作“美香菱屈受贪夫棒,王(甲辰为“丑”)道士胡诌妒妇方”,而《校字记》则选择了程甲本。如此一来,第80回中迎春的情节就在回目中消失了。该回中间一小段与结尾一大段均为迎春的情节,关涉到书中主要人物之一迎春的命运。以上所举戚序本9个整体回目的异文,《校字记》保留了2个,7个从己、庚或他本。

俞校本的校勘重点为校字,兼指改字、增字、删字、钩乙字句而言,共有三项标准:“(一)择善,(二)从同,(三)存真。主要的是择善,从同存真只是附带的。”[18]在此原则下,《校字记》的取舍仍然绝大部分从己、庚,有甲戌本的回中则兼顾甲戌。现仍以《校字记》的回目部分为例进行论析。

戚序本的回目中独有的以及与他本共有的字词异文有几种情况:误抄或错别字、习惯用语、实质性的异文。第一项不在分析之例。其习惯用语主要为人称代词,如“外孙”称“外甥”、“刘姥姥”称“刘老妪”等,也不在分析之例,本文主要分析第三项。第15回庚本上联“王凤姐弄权铁槛寺”,戚本为“王熙凤弄权铁槛寺”,《校字记》改为从庚,实则甲戌本即为“王熙凤”。第25、26回戚序全同庚辰,《校字记》却将两回的上联均改为从甲戌,将“姐弟”改为“叔嫂”;将“传心事”改为“传密意”。第30回戚序将庚辰的“椿灵”改为“龄官”,被保留。第47回戚序出现了独有的异文“遭毒打”,《校字记》改为从庚“遭苦打”。第56、57回回目联对人物的一字定评,戚本均异于庚本。《校字记》采用了两种处理办法:保留了第56回戚本的“识宝钗”,未从庚本的“时宝钗”;将戚本的“试宝玉”改从庚本的“试忙玉”,这是两个很特别的例子。第61回也是一个特例,戚本原为“投鼠忌器宝玉情赃,判冤决狱平儿徇私”,庚本为“投鼠忌器宝玉情赃,判冤决狱平儿情权”,只有两个字的异文。《校字记》却将戚本改为从程甲本“投鼠忌器宝玉瞒赃,判冤决狱平儿行权”,舍弃了庚本与戚本的“情”字(应该还有甲戌本)。第68、74回,《校字记》将戚本独有的异文“闹翻宁国府”和“避嫌隙”均改为从庚辰的“大闹宁国府”和“矢孤介”。第76回,《校字记》保留了戚本的上联“凸碧堂品笛感凄清”,舍弃了庚本的“感凄情”。

再看第17、18回的分回情况。《校字记》处理为从己、庚回目,不分回,与红研所新校本的处理可谓“英雄所见略同”。对此笔者亦有浅见:如果选定的底本是庚辰本,不分回也罢;既然选定了戚序本为底本,对戚序本分回的整理成果就应予以考虑。况且己卯、庚辰二抄本均有另纸批语“此回宜分二回方妥”,己卯本正文中并有分回的标志,且之后的抄本大部分已分回。作为一部校订整理的新校本,应力求完整、规范与便于阅读。在如何分回的处理方面,新校本尽可以发挥校勘整理的作用。

《校字记》的庞大还有一个原因是甲辰本的录入。俞校本“序言”说,“比较重要的还推甲辰本。虽也是八十回,从脂本出来,却改动的很多”。[19]甲辰本与戚本和庚本的大量异文,增加了《校字记》的工作量与难度。但在具体取舍时,《校字记》仍然以甲戌、己卯、庚辰本为主。

综上,俞校本的一万多条字词校记,汇集了戚序、庚辰两本的绝大部分版本异文,由此在戚序原本的基础上校订出了一部以庚辰本文字为主的新校本。这一新校本实现了胡适早年在《跋乾隆庚辰本脂砚斋重评石头记钞本》中的一个愿望:“我盼望将来有人肯费点功夫,用石印戚本作底子,把这本的异文完全校记出来。”[20]

 

小 结

 

作为《红楼梦》版本史上首部以脂本为底本集本汇校本中的一册,《校字记》不仅是俞、王师徒合作的典范,同时客观、全面、详尽地反映了《红楼梦八十回校本》的整理校勘结果以及集本汇校的宗旨与版本特色,同时揭示了各参校本之间的版本关系,特别是己、庚系列与蒙、戚系列的版本异文资料,具有重要的学术研究价值。《校字记》以择善、从同、存真三者并用的校勘原则,奠定了俞校本择字定词的基本风格,受到学界与读者的赞许,并为后人整理校勘新校本提供了较详尽的参考资料与校勘理念的可贵借鉴。

 

 

 

 


[]  (清)曹雪芹著,俞平伯校订、王惜时参校:《红楼梦八十回校本》,人民文学出版社1958年一版一印、1963年二印、1993年三印。

[] (清)曹雪芹著,俞平伯校订、王惜时参校:《红楼梦八十回校本》,人民文学出版社1958年版,“序言”第25页。下引该校本均为人民文学出版社1958年版,只标注引文页码。

[]  刘世德:《文章千古事,品德万人钦》,《文学遗产》 1991年第一期。另见《红学探索——刘世德论红楼梦》,文化艺术出版社2006年版,第445页。

[]  《俞平伯和顾颉刚讨论〈红楼梦〉的通信》,《红楼梦学刊》1981年第3辑,第228页。

[]  (清)曹雪芹著,俞平伯校订、王惜时参校:《红楼梦八十回校本》,“重订红楼梦八十回校本弁言”第5页。

[]  俞平伯:《乐知儿语说红楼》,见《红楼梦研究》,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年版,第230页。

[]  (清)曹雪芹著,俞平伯校订、王惜时参校:《红楼梦八十回校本》,“序言”第13、17、28页。

[]  王湜华:《红学才子俞平伯》,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年版,第112页。

[]  宋广波编校注释:《胡适红学研究资料全编》,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05年版,第480、482页。

[]  吕启祥:《〈红楼梦〉新校本校读记》,《红楼梦学刊》1983年第3辑,第241页:“国家出版社虽然也排印过脂评系统的本子,如俞平伯先生据戚序本所校的八十回校本,但主要是供研究者用的,印数不多。”

[11]  沈治钧:《俞平伯校书史事钩沉》,见《红楼七宗案》,第377页。

[12]  宋丹:《试论〈红楼梦〉日译本的底本选择模式》,《红楼梦学刊》2015年第3辑,第323页。

[13]  (清)曹雪芹著,俞平伯校订、王惜时参校:《红楼梦八十回校本》,“重订红楼梦八十回校本弁言”第4页。

[14]  《俞平伯和顾颉刚讨论〈红楼梦〉的通信》,第227、228页。

[15]  (清)曹雪芹著,俞平伯校订、王惜时参校:《红楼梦八十回校本》,“序言”第21页。

[16]  (清)曹雪芹著,俞平伯校订、王惜时参校:《红楼梦八十回校本》,“序言”第21页。

[17]  以下例句均见《红楼梦八十回校字记》第1—3页。

[18]  (清)曹雪芹著,俞平伯校订、王惜时参校:《红楼梦八十回校本》,“序言”第21页。

[19]  (清)曹雪芹著,俞平伯校订、王惜时参校:《红楼梦八十回校本》,“序言”第15页。

[20]  胡适:《跋乾隆庚辰本脂砚斋重评石头记钞本》,见宋广波编校注释《胡适红学研究资料全编》,第28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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