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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体悼念和追思冯其庸先生(十七)

已有 3131 次阅读 2017-2-23 06:11 |个人分类:学术问题研究(10-11)|系统分类:科研笔记

媒体悼念和追思冯其庸先生(十七)

黄安年辑 黄安年的博客/2017年2月23日发布

2017年1月22日12:18分,冯其庸先生永远离开了我们。媒体纷纷报道,表达对我国当代大学问家冯其庸先生的悼念和追思(1924-02-03-2017-01-22)。博主将陆续集辑相关信息,现在发布的媒体悼念和追思冯其庸先生(十七)。

书缘——追思冯其庸先生

2017年02月20日10:13来源:中国文化报

雪骨冰枝(国画) 冯其庸

行书自作诗·金陵留别 冯其庸

  人物名片

  冯其庸(1924—2017),江苏无锡人。红学家、史学家、书法家、画家。曾任中国艺术研究院副院长、终身研究员,中央文史研究馆馆员,中国人民大学国学院名誉院长,中国文字博物馆名誉馆长,中国红楼梦学会名誉会长,敦煌吐鲁番学会顾问等。冯其庸长期从事中国文化史、文学史、戏曲史、艺术史研究,以《红楼梦》研究为人熟知,对中国西部历史文化和艺术也有深入研究。著有《曹雪芹家世新考》《论庚辰本》《梦边集》《漱石集》《秋风集》等专著20余种,并主编《红楼梦》新校注本及《红楼梦大词典》《中华艺术百科大辞典》等书。曾获首届中华艺文奖终身成就奖、首届吴玉章人文社会科学终身成就奖等。

  追随冯其庸先生30年,长期聆听他的教诲,得到他的关爱,这是我此生莫大的幸事。去年曾带着我两位书法学的博士研究生前往瓜饭楼拜年,顺带请教。冯先生对书法教育很关心,对《美术观察》和我本人近况也颇为挂怀,问了不少问题。听说我新添了一处书房,欣然允诺题写斋号,后来特意托人将题写的斋号转交给我。杂事缠身,一直没来得及登门去道谢,计划春节期间再去拜候。正这样打算着,先生逝世的噩耗就传来了。原也知道先生身体较弱,疾病缠身,却不承想他会走得如此突然。一时之间呆愣在那里,半晌方回过神来。静心细思,不由得悲从中来,思绪翻涌,再也无法止住。回到家翻开先生的赠书,凝望着上面的题字,30年的岁月再次兜上心头,一幕幕场景逼真地在眼前重现。

  与冯先生结缘,始于书法。第一次怀着诚惶诚恐的心情敲开先生的家门时,我还在山东济宁教书。我亮出随身携带的习作,道明请教之意,冯先生忙不迭地将我让进门,热情寒暄。听闻我来自济宁,先生很高兴,滔滔不绝地展开了话题。他说济宁是大诗人李白、杜甫活动过的地方,当地还有一块带穿的范式碑,形制很古,是真正的汉碑,也是历史上著名的范张之交留下的唯一实物,记录了一段感人至深的友情,也展示了中华民族的道德风范。冯先生娓娓的讲述让我顿时放松了心情,拿出自己的书法习作向他求教。先生见我写的是章草,立即加以首肯,说练章草是正途,持之以恒必会有所成就。听说我倾慕王蘧常的章草,先生告诉我,王先生是他的老师,他追随王先生已经40年了。王先生的书法堪称一绝,是当世章草的顶峰。先生谆谆告诫说,章草有难度不好学,王先生的章草更不好学,因为他学问深,用的古字多,很多人都认不出;学王先生章草,既要学其字,更要了解其学问;王先生精通先秦诸子,精通史学和古文字,同时他又是诗人和文章大家;学王先生,不能只是一味追摹他的章草点画,首先应当走王先生的路,读书治学,先为学人,后为书家……冯先生这一番语重心长的话让我认清了今后前进的方向,遵从他的教导,我专研美术学和书法理论,随后考入当年位于恭王府的中国艺术研究院,奠定了一生事业的基础。30年来,冯先生“先为学人,后为书家”的金石之言一直深深地铭刻在我心中。

  进入恭王府攻读研究生以后,由于同在一个单位,我和冯先生接触的机会逐渐多了起来。我常揣着书法习作到先生办公室请教,先生则多次赐我墨宝,还常取出自己的藏品让我观摩。先生平生交游广阔,又笃好传统艺术,因而他的收藏十分丰富。在先生那里,我看到过谢无量、刘海粟、张正宇、朱屺瞻、唐云等名家的书画,还有许多文玩珍品。其中最打动我的是王蘧常先生晚年写给先生的十八封信札。信札是中国书法的传统样式,见信如面,实用与审美自然融为一体,既是艺术作品,又是情感的载体。王先生这十八封信札亦称“十八帖”,是当代书法史上的名作,亦是文脉传承、师生情谊的真实写照。冯先生对“十八帖”十分珍爱,一次我去瓜饭楼问学,先生特地捧出这一心爱之物供我学习,同时细细讲了此帖的来龙去脉、书写内容及书法特点。先生告诉我,读帖需要学会仔细分辨。王蘧常先生的章草,细看有两类,一类是用秃笔写的,风格古拙而清逸;另一类是用较新的笔写的,笔画有锋棱,显得潇洒而流丽。王先生的信札有用新笔写的,有用破笔写的,“十八帖”中的最后两帖,是他去世前几天写的,完全用破笔。学王先生章草,要仔细分辨两类用笔的不同。谈起与老师的交往,冯先生十分兴奋,沉浸在过往的美好回忆之中,连声称赞老师是“文章太史氏,书法陆平原”,他对其师的真挚情感深深感动了我。

  冯先生时任中国艺术研究院副院长,我就读研究生时,先生常亲自在研究生部讲授一些课程,他跟青年学子谈中国文化,谈民族自信,谈做人与治学,往往现身说法,鼓励大家努力进取。冯先生出身贫苦,少年时代历尽艰辛,他是靠着对文化的热爱和较高的悟性自学成才的。讲起自己的经历,先生便不自禁地激动起来,说到日本侵略者残杀家乡父老的悲惨情景,他难过的流出泪来。听课的同学都感到先生不仅学问好,而且富于正义感,是一位性情中人。当时冯先生还兼任中国艺术研究院学术学位评定委员会主任,他十分重视学术人才的培养,给同学们硕士、博士学位论文的选题和写作提过许多中肯的意见。我的硕士和博士论文在写作过程中曾不止一次地向他请教,完成后又得到他的亲自审阅。我知道自己水平有限,冯先生从爱护出发,对论文作了充分肯定,他的热情鼓励增加了我坐冷板凳的信心。直至现在,我仍然用冯先生的方法来激励学生和自己,努力做到先生希望的那样,不骄不躁,勤谨踏实地治学从艺。

  经过多年不间断的努力,我的章草稍稍摆脱了一点原来的稚拙,逐渐走上正路。令我感动的是,年逾八十的冯先生不仅在我首次举办书法个展时最早赶到中国美术馆留下现场签名,还亲自撰文加以介绍。和以前一样,他一面肯定我的努力,一面又提出更高的希望。在评论中,先生阐发了自己的书学思想:学书法要重视读书学问,重视临摹古人,重视吸收今人,在读书和临摹中逐步提高书家的学养,形成个人风格;风格绝不是做出来的,风格是书家文化修养和艺术个性在长期实践中的自然呈现。每次重温这些话语,都会产生一种醍醐灌顶之感。

  在我的心目中,冯先生既是一位待人宽厚的长者,又是一位诗人气质浓厚的学者,还是一位交游半天下、才情倾一世的艺术家。他投身学术之余,喜吟咏,擅书法,爱丹青,精摄影,富收藏,既读万卷书,又行万里路,以学广其艺,复以艺尽其学,致广大,尽精微,人与学与艺自然融合为一。先生著书三十三卷逾千万字,学术成就早有公论。其书画自成一家,成就亦颇引人瞩目。相比而言,我更欣赏先生的书法。我曾与许多同道说过,冯先生的书法充满了学者的文气和清气,这是许多专业书家所缺乏的。离休后的冯先生曾于2001年4月、2006年5月、2012年5月三次在中国美术馆举办个人书画展,我均有幸观摩学习。三次展览一次比一次丰富,一次比一次精彩,手札、对联、长卷、中堂、横幅、扇面应有尽有,形式多样,既显示了传统功力,又不乏探索性和创新性。一位年过八十的老人,以多病之躯坚持著述,同时还不忘泼墨挥毫,完成了那么多作品,这种勤奋和毅力着实令人感佩。

  冯先生的书法,我更喜爱其晚年之作。这些作品如同老而更成的庾信文章一样,渐入佳境,自然老到,较之以往更多了洒脱从容,越来越见成熟和大气。小幅的行草扇面,如清风徐来,明快飘逸,章法、结体和用笔都恰到好处;而大幅的《正气歌》,气势博大,起伏跌宕,且又舒徐从容,优游不迫。《曹子建墓砖文拓本题记》将魏晋砖文拓本和先生自己的题记合成整幅中堂,古今映照,别见意趣。当然,先生晚年的书法成就是在早年学习的基础上取得的。50年前,先生曾冒险偷抄《红楼梦》,展品中的一件小楷《手抄庚辰本石头记第六十四回片断》即反映了这段历史。稍知书法者都明白,小楷小而难工,要写出灵动之意更难。先生的小楷规整大方而又自然灵活,墨笔的正文和朱笔的点评错落相映,自成章法。这是近年出现的刻意摹仿前人书札、手抄形式的作品所不能相比的,原因很简单,先生手抄的内容是为研究学问自然而然写出的,与那些为书法而书法的矫揉造作之书迥然不同。

  如果进一步细品深玩,便会感到冯先生的作品是“功夫在书外”了。展出的书作多为先生自作诗文,记载着他行旅山川涉险求真的丰富阅历,也反映着他俯仰人寰嘤鸣求友的深沉情怀。从1986年到2005年的20年间,先生曾十赴新疆,三上帕米尔高原,登上喀喇昆仑山颠,寻瓦罕古道,穿越人称死亡之海的罗布泊,访楼兰古城,一路吟游,留下了大量诗篇。“老来壮志未消磨,西望关山意气多。横绝流沙越大漠,昆仑直上意如何。”这是先生赴新疆考察古代文化的实况;“柳枝折尽到阳关,始信人间离别难。唱罢渭城西去曲,黄河漠漠路漫漫。”这是先生调查古阳关遗址的感慨。在先生所著《夜雨集》中,他说自己写文章有两个来源,一是读书,一是游历。其实,先生的书法也同样如是。

  往事历历,旧情难忘。先生已去,我也临近退休之年。光阴荏苒,逝者如斯,回首来时路,几多欣慰,几多感伤。《兰亭序》有云:死生亦大矣,岂不痛哉!痛定思痛,我只能沿着先生指点的路继续走下去,尽我所能为中国文化的复兴略尽绵薄,或许这也正是先生所希望的吧。

  (作者为中国艺术研究院美术研究所副所长、《美术观察》主编)

http://news.dahe.cn/2017/02-20/108303413.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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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其庸周至行

2017-02-22 05:23:37 来源: 西安晚报(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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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冯其庸周至行)

张长怀

2017122,著名文史学者冯其庸先生走完了93岁的人生历程,安详离世。回想起18年前冯老游历周至的景况,先生的音容笑貌仍历历在目,牵人缅怀。

1999年春天,76岁高龄的冯老先生在陕西参加完一次学术活动后,由他的一位朋友陪同,专程来周至进行文史考察,我有幸随往。

冯老的同行人员告知此行目的:199810月仙游寺出土10枚佛舍利后,冯老十分关注,意欲一往。冯老还有两处想去的地方,他知道周至的楼观台有一通唐代大书法家欧阳询的隶书《大唐宗圣观记》碑石,想一睹为快;他早就听说周至的大秦寺出土过《大秦景教流行中国碑》,想考察究竟。于是,我们便确定了楼观台-大秦寺-仙游寺的考察路线。

在《大唐宗圣观记》碑前,冯老如获至宝,兴致颇高,看得十分仔细,不时触摸碑石,连连发出感叹。他说,这是一通国宝名碑,国内仅存,一定要好好保护和研究。碑文云:宗圣观者,本名楼观,周康王大夫文始先生尹君之故宅也。以结草为楼,因即为号。先生禀自然之德……韬光隐耀,观星候气……北面请道。二经既演,八表向化。大教之兴,盖起於此矣……”冯老不无感慨地说:这,就是一部楼观简史啊!尹喜和老子的踪迹、道德经和西升经的诞生、道学与道教的传承,宗圣观与大唐皇室的联系,一目了然!他还说:欧阳询的隶书,书风险劲锐拔,结构严密无懈,深得海内外书法界推崇,日本最具影响力之一的《朝日新闻》刊头四字,就是从此碑拓制的,其中朝、日、闻三字系碑中原字,字由碑文中的字和字各取一半拼接而成。听了介绍,我们对冯老知识的渊博和记忆的超凡钦佩由衷。

冯老健步如飞地攀登到楼观台老子祠的高台之上,举目西眺,遥见山雾中隐隐约约的大秦寺古塔,便急急简化了游程,驱车大秦寺。

很遗憾,车到大秦寺山前时,大雨滂沱,道路泥泞,难以攀爬,只好作罢。冯老向闻讯赶来的大秦寺文管所副所长仔细询问了《大秦景教流行中国碑》的情况后,说道,《大英百科全书》《中国百科全书》均将此碑列为专门词条,并指出其出土于周至大秦寺,可见,此碑、此塔文物价值非同凡响。紧接着,他还给我们讲述了一个鲜为人知的故事:民国年间的中国科学院院长向达,多次被国际学者问及景教碑和大秦寺的情况,他不知详里,深感愧疚。于是,回国后专程赴周至考察探询。几经寻访,均无所致。正当他心灰意冷,准备打道回府时,偶遇牧童,寻访至此,不胜欣喜。后来,向达先生将此游所感撰成专文,在国内外报刊发表。冯老说,自己在新中国成立前就已拜读过此文,并对周至大秦寺心慕已久。说到兴头上,冯老不顾年迈雨骤,情不自禁地吟诵起了苏轼的《大秦寺》诗:“……忽逢孤塔迥,独向乱山明。信足幽寻远,临风却立惊……”

让冯老最感快慰的地方,要数仙游寺。

我们径奔仙游寺原址。此时雨住云淡,风清气爽。冯老站在黑河岸边,详细询究了狮山、象岭、龙潭、虎穴、玉女洞、马融石室、盛姬墓、法王塔、逼水塔、喇嘛塔、大雄宝殿的具体位置和来龙去脉,并反复确认了白居易写长恨歌以及苏轼在玉女泉制符调水之处的确切位置。老人深为这里的碧水蓝天、翠峰古塔所动,兴味盎然,感慨而言:只有身临其境,才能真正体会到客远红尘丛中,到此俗缘尽了;堂开白云窝里,从兹觉岸齐登的韵味啊!

冯老在仙游寺出土文物展室驻留时间最长。工作人员几次催他吃饭,他说:饭可以天天吃,但瞻仰佛舍利的机会可不是天天都有呀!他边看边问,并不时笔记。冯老那种严肃认真、一丝不苟的为学精神,深深地感动了在场的我们。

临别前,文管所所长王殿斌向冯老赠送了一套仙游寺出土的碑石拓片。老人连声说:这很珍贵!并表示,待到复建工作完成后,他要回赠一套宋代佛经给仙游寺。回到北京的当天深夜,冯老在电话中告诉我:我从晚饭后到现在,一直在欣赏从仙游寺带回来的碑石拓片,越看越喜爱,越看越兴奋,真是爱不忍释、夜不能寝啊!你们一定要把原碑保管好,不可轻易打拓!

不几日,冯老托人专程送来了他题赠仙游寺500余字的诗文墨宝,文曰:己卯三月二十八日,予与友人同游仙游寺。此唐白乐天作《长恨歌》处也。寺建于隋开皇年间,至今已一千四百余载。近因避水患,迁至左边高处,因得启法王塔地宫,乃现佛祖舍利。此继法门寺佛祖真身灵骨之重现,为又一大盛事也。夫佛骨舍利次第现世,实国家昌盛祥和之征也。地宫中有石函,周以线刻乐舞人物,则盛唐画风也。塔基东侧复得吴道子人物石刻一件。道子,开元间人,此塔于开元间重修,则道子原笔之所刻也。道子真迹世已无存,今重出此刻,无异重见道子真面,且东坡已有题评云:其顾瞻附仰睢盱哆冶之状,非吴道子莫能至。又云:道子实雄放浩如海波翻当其下,手风两快,笔所未到气已吞。今此画恰如其评。又世云:吴带当风。则此吴带之最也。地宫藏隋碑舍利塔下铭,碑为典型之隋代书法,且刻手高妙,而未经摩拓,故字口生辣,笔锋刀锋两锋俱存,较之曾经摩拓而失去锋棱者,不可以道里计也。隋碑背面之唐舍利塔铭,以行书入碑,此太宗温泉铭之遗也,且书体极似温泉铭。其字则宛然兰亭圣教。此亦太宗崇尚王字之遗风也。予一日而得拜观四宝,实生平之大幸也。为之欣喜无量,感谢莫名,因拜题所盛云尔——《题仙游寺》:众峰错落列锦屏,曲水萦回碧玉青。想见当年白学士,一篇长恨满旗亭。

冯老对周至的情感,溢于言表,字字珠玑;冯老的周至之行,途短情长,人去弥珍!

(原标题:冯其庸周至行)

http://news.163.com/17/0222/05/CDRTA9NU000187VI.html

我们是朋友”——追忆冯其庸先生

2017-02-2107:40:50来源:中华读

关注新华网

2010年,冯其庸先生在青岛出版集团

122日,农历的腊月二十五,著名文化学者、红学家冯其庸先生以93岁高龄离世,这个不幸的消息让我感到意外、悲痛。

  就在2016年的最后一天下午,我带着刚刚印制完成、还飘着墨香的《瓜饭楼手抄〈石头记〉》,赶到北京通州冯老家里。没想到的是,这次见面竟成了我们的永诀!

  那天,冯老刚刚出院。我打开木匣,选了带朱批的一册给他,老人家看到书突然哽咽了,不断重复着感谢两个字。我的心情顿时沉重起来,跟冯老交往这么多年,老人家都是精神矍铄、谈笑风生,几年前《瓜饭楼丛稿》定稿付印前,冯老还在青岛饮酒赋诗,也许这部手抄本承载了他太多的记忆与情感,也许冯老把这套书的面世当做一次相隔50年的会面……

2009年夏天,在外出差的我接到董事长孟鸣飞的电话,让我马上赶到北京,说总署领导要给我们引见冯其庸先生,冯先生有一套大书有意让我们出版,当时很激动也很忐忑,连夜查阅资料做功课。见到冯老,他和蔼可亲地与我们攀谈了一会儿,就很快答应了与我们正式签约。事后,我从《大众日报》记者逄春阶采访冯老的文章里知道了冯老为什么如此爽快选择青岛出版社的答案,冯老说:开始人家劝我不要在青岛出版社出,意思是青岛出版社是个地方出版社,小出版社。我是不讲这些的,我就说,我是无锡农村出来的,我那农村比青岛小得多啊,什么大和小的问题啊。我们这次合作比较成功,关键是出版社的孟总,有远见,能办事。拿到这部稿子后,他们非常重视,也不计较鸡毛蒜皮的事。大家一说就成,自始至终,一直是非常融洽。

  当时,我们拿到这部沉甸甸的35卷《瓜饭楼丛稿》,压力可想而知。回到社里我们立即成立编辑项目组、《丛稿》学术委员会和编辑出版委员会,冯先生给我们推荐了著名编辑专家柴剑虹先生做我们的编辑顾问。犹如董事长孟鸣飞鼓励我们那样,冯先生把他一生的著述成果交给我们出版,是对我们的信任与支持,也是我们的荣耀,在我们编辑生涯里能编冯先生著述更是编辑们的幸运。

  冯老学问博大精深,《丛稿》分文集、评批集、辑校集三大部分,1700多万字,内容丰富,体例繁复,且写作时间跨度长,既有以考论《红楼梦》及其作者曹雪芹家世为重点的文史研究论著、图录,大量叙人纪事、抒情感怀的散文、诗词和随笔类文章,以及中国古代文学史讲稿,又有对《红楼梦》几种主要版本的精彩而详赡的重校评批巨著,还有辑校、考订、笺证其他古籍的学术成果。此外,由于冯老历来强调实地考察,重视图像资料,与文字相得益彰的近2000张珍贵图片也成为《丛稿》的一大特色。全书既有简体横排,也有繁体竖排,随之也必然带来了全书形式、体例上的复杂多样性。如何确定编校原则,使之既遵循学术规范,遵守相关语文法规,又坚持实事求是的精神,做到内容与形式的完美统一,就成为做书过程中几乎每时每刻都必须考虑和应对的问题。

  冯老似乎感到了我们的压力,2010年,年近90高龄的冯老来到青岛出版社,第一件事就是见编辑们,与编辑们谈治学、谈人生经历,讨论文集编辑工作中遇到的问题。大家把编校过程中遇到的问题与他老人家一一沟通,大至体例、结构、版式、封面,细至字句斟酌、图片增删、标点使用,冯老都不惮繁难,提出意见。编辑们提出的一些与现行编校规范不一致的字词用法,冯老和大家一起逐一分析,讲这些用法的出处与典故,讲既要符合规范,又要兼顾中国语言文字表达的丰富性”“要保留当时历史背景下文字的原始状态等等。冯老还把自己的电话告诉每一位编辑,让他们遇到问题随时沟通。记得当时每改一遍清样,我们都先把遇到的疑问集中起来请教柴剑虹先生,再把几大箱的清样送到冯老那里,他会对每一卷文字进行审读。记得文集里有两卷是《中国文学史稿》,原稿是依据冯老上世纪50年代的一个蜡版刻印的稿子整理重新排录的,因字迹不清给校对带来很大难度,我们校对了几遍,冯老一直感觉尚欠火候。后来,我们调整了另一位老编辑对稿子进行重新编校,冯老看到清样后高兴地给我电话:你们这位吴编辑把很多问题看出来了,很好啊,我到青岛要见见他。

  这种融洽的交流让我们与冯老渐渐熟悉起来。冯先生出身贫寒,自小就深知人生勤奋耕耘的重要,不论是作为耕牧之童,还是厕身学术之伍,他的勤奋保持了一生。他涉猎广泛,成就斐然,兼及文献、文学、红学、书法、摄影、绘画、考古、戏曲等等。他的一生是耕耘的一生,也是收获的一生。

  在编辑冯老文集的过程中,我们发现冯先生很多著述是夜以继日写成的,而且有的是在旅途中构思动笔,他的诗画创作则是在学术研究的间隙进行的。冯先生的夫人夏老师常跟我们说,老先生是个闲不住的人,90多岁了依旧是天天工作到深夜,天天有干不完的事

2011年秋天,浩大的文集编辑工程即将完成,冯老决定再次到青岛看望为文集的编辑付出辛劳的编辑们。记得那天晚宴冯老喝了一小瓶我们青岛产的71度琅琊台白酒,还即兴赋诗:碧海蓝天作远游,岛青人好似澄秋。感君意气浓于酒,高烧琅琊不及稠。冯老解释说,按说青岛距北京并不远,但对我这个年龄来说,这就是远游啦。席间,我们敬冯老酒,祝贺《丛稿》付梓,一旁的夏老师让他少喝,他老人家兴致不减,郑重其事地说,这酒不能马虎,这酒要喝……

  回京不久,老人家还把这首诗写成书法条幅送给我们。后来的每次见面,他老人家总是说:我选你们是选对了,你们集团是有担当有眼光的,你们不是生意人,这在现在是太难得了。”2012年《瓜饭楼丛稿》出版后,冯老又把《丛稿》的单辑、单卷的出版权签给了我们,并一再表示版税由我们定,他不提要求。2015年上半年我们把《丛稿》的单辑、单卷全部出版。

201510月,冯老将他50年前手抄的庚辰本《石头记》郑重交由我们出版,他老人家跟我讲了一个多小时关于这个抄本的故事,并写了两篇文章交给我,我明白,这是冯老一部压箱底的作品,他是要托付给信任的人去出版。

1966文革之初,在中国人民大学任教的冯其庸先生成为首批被批斗对象,他收藏的影印本《庚辰本石头记》也被抄走。冯先生担心浩劫中这个珍贵抄本将会灰飞烟灭,红学研究之脉有断绝之虞。思前想后,他决定照原样再抄一部!在那种境况下,这是相当大胆而又危险的决断。当时只有晚上才允许冯先生回家。他想法托好友秘密借到一套庚辰本《石头记》,每天深夜等大家入睡后,即开始严格按照原著的格式逐字抄写。从196712月开始,到19686月抄毕,整整抄了7个月。为防再次被抄家,冯先生将自己的抄本转给妥实的朋友保管,直到文革结束才完璧取回。

  虽然庚辰本《石头记》原本在文革中逃过一劫,未遭损毁,而冯先生的这个抄本却依旧有其特殊的内涵和价值。一位文史研究学者在那样一种险恶的境遇之中,为传承优秀的文化遗产,置个人安危于不顾,在深夜秉烛疾书,完成一部洋洋80万字名著的抄本,这在《红楼梦》研究史上也是绝无仅有的,这个冯抄本承载着一位红学家的爱国情怀与文化担当。

  冯先生不仅是一位卓越的红学研究大家,在书法绘画创作上尤有相当精深的造诣。他认为书法要从学问中来、诗境中来。冯先生的小楷有深厚功底,从他这部《石头记》抄本的书法风格分析,我们可以明显地感觉到,前边部分有明显的晋唐书风,后来转为他较为熟练的文徵明小楷风格,再后来则变为书写较为快速流畅的行书小楷。书风变化也与当时的环境、心境密切相联。这一切,都构成了这个抄本的艺术价值和收藏价值。

  回想从编辑出版《瓜饭楼丛稿》至今8年时间,我们多少次奔波于北京、上海、扬州、常州,多少次与冯老交流、向冯老请教,这是我编辑生涯里无比充实的一段时光,也让我们更深地理解编辑这个职业的内涵,编辑工作让我们走近文化的高峰,是最好的学习,是最好的人生修为。

  现在,我们仍保存着《瓜饭楼丛稿》35卷的近10次编校清样,整整两大书橱,每遍清样都记录着冯老、文集编委会成员以及编辑们的编校痕迹,这是我们出版社存之久远的财富。

111日下午,集团董事长孟鸣飞再次到北京看望冯老,冯先生紧紧握着董事长的手说:我跟你们已经不仅仅是出版社与作者的关系,我们是朋友!这句话是那样质朴,却又那么令人动容。是啊,冯老,无论是作为一家出版机构,还是作为您的朋友,我们还有很多谈好的选题没来得及出版,把您老留下的巨大而丰盛的文化财富整理出版好,应该是对您老最好的怀念吧。

http://news.xinhuanet.com/book/2017-02/21/c_129486231.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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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其庸离世 生前校注《红楼梦》为当下最通行版本

华夏经纬网   2017-02-22 11:23:19  

  描述其近百年风雨人生及学术道路的《风雨平生——冯其庸口述自传》日前刚刚由商务印书馆出版;其在50年前历时将近一年、手抄而成的《瓜饭楼抄庚辰本石头记》1月19日刚刚由青岛出版社推出,他却安详离世——著名红学家、文化学者冯其庸昨天中午在北京潞河医院安详离世,享年93岁。

  家贫幼年即失学 难忘“瓜代饭”

  冯其庸出生于1924年2月,名迟,字其庸,江苏无锡人。因家境贫困,他幼年失学在家种地,此后他一直风趣地称自己是“稻香世家”的子弟,是农民出身的读书人。“我20岁以前没有离开过前洲冯巷,因为家贫,我在家乡小学只读到了五年级,10岁便开始在家种地,凡田间农事,无一不做。我的双手结满了厚茧,左手手指及手背至今还能看到当年的镰刀割痕,在当年那样艰苦的环境下,我还是借书苦读,经、史、子、集……只要是能借到的,无所不读。”

  近几年,冯其庸安然隐退于他在通州张家湾的住所“瓜饭楼”。楼号“瓜饭”,冯其庸说这是为了纪念童年那段难忘的岁月——“有瓜代饭,是不幸中的万幸”。

  据友人文章所写,冯其庸到晚年仍能背出许多经典篇章。他说那都是因为少年时没条件读书,得到一本就如获至宝,拼命多读。在辍学之后,冯其庸手里长期只有一部《三国演义》,于是他一读再读,最先读故事,然后读诗词,最后连毛宗岗的评点也仔细读了。从此以后,他就十分重视评点的阅读,读到金圣叹评点《水浒传》之后感觉精美,于是再去找人求借金圣叹评点的《西厢记》,接下去读《古诗源》、《唐诗三百首》时,他的背诵和摹写都已经颇具功夫了。

  受钱穆影响 主张学术研究要“我见其大”

  1946年,冯其庸考入无锡国专,师从唐文治、王蘧常、钱仲联、钱宾四、朱东润等国学大师,他把在无锡国专读书的3年视为人生的转折点。对于每位老师的绝活,冯其庸在几十年后仍然能够一一道来,语气中透露出钦佩和感激,并且他一生都与无锡国专的师友如夏承焘、饶宗颐等保持着密切的来往。冯其庸还曾讲到,有一次钱穆来国专讲学,告诉学子要从大处着眼,称作“我见其大”,这样的学术胸怀和气度让当时的自己深感震撼。

  新中国成立后,冯其庸先是担任无锡女中的教师,1954年被调到中国人民大学。之后历任中国人民大学教授、中国艺术研究院副院长、中国红学会会长、中国戏曲学会副会长、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北京市文联理事、《红楼梦学刊》主编等职,2005年在已办好离休手续的情况下,还又出于对国学的热爱而欣然接受校方挽留,成为中国人民大学国学院的首任院长。

  十赴新疆 查实玄奘回归长安的最后路段

  2017年1月,《风雨平生——冯其庸口述自传》一书出版。冯其庸在自序中说:我曾十赴新疆,三上帕米尔高原,查实了玄奘取经回归入境的明铁盖山口和经公主堡到达塔什库尔干石头城的瓦罕古道。之后我又穿越米兰、罗布泊、楼兰、龙城、白龙堆、三陇沙入玉门关,查实了玄奘自于阗回归长安的最后路段。

  中华书局编审柴剑虹先生多年来经常得到冯老教诲,又曾为商务印书馆担任过冯其庸散文集《瓜饭集》的特约责编。他在冯其庸33卷本《瓜饭楼丛稿》出版座谈会上介绍:上世纪80年代中期冯老已年逾花甲,从那时开始,20年间,十赴新疆,三上帕米尔高原,两次穿越塔克拉玛干沙漠,进罗布泊,驻足楼兰,进行了艰苦的学术考察,不仅弄清了唐代玄奘东归之路,还为西北历史地理研究积累了新资料,为开发祖国西部提供了宝贵的建议……他抒写的上百首“新西域诗”,又为续写中国西部文学新篇章作出贡献。

  在《风雨平生——冯其庸口述自传》中,冯其庸则如此概括自己学术之路:我还经历了前后二十年的时间,查证了项羽不是死于乌江的历史真相。我的学术道路,是重视文献记载,重视地面遗迹的调查,重视地下发掘的新资料。三者互相印证,才做定论。

  北京青年报记者昨晚致电冯其庸好友、著名红学家李希凡先生。家人告诉北青报记者,李希凡刚刚接到噩耗,现在十分伤心。

  文/本报记者 崔巍

  醉心《红楼梦》

  手抄《红楼梦》 整整抄了七个月

  冯其庸与《红楼梦》有着几十年的不解之缘。从上世纪50年代开始,他就认真研读《红楼梦》。“文革”时他钟爱的《红楼梦》被抄家抄走了。担忧这部巨著招致毁灭,他便托人从图书馆借出一部影印庚辰本《石头记》,依原著行款朱墨两色抄写。那时他白天挨批斗,深夜秘密抄写,从1967年12月开始抄写,到1968年6月抄毕,全书整整抄了七个月。小楷狼毫笔抄坏了一大堆,也使他对《红楼梦》有了更深的理解。抄完之日,冯其庸掷笔徘徊,百感交集,吟成小诗一首:“《红楼》抄罢雨丝丝,正是春归花落时。千古文章多血泪,伤心最此断肠辞。”

  《石头记》清代抄本有庚辰本、甲戌本、己卯本等十几种,其中一个版本因第五至第八册书名下注有“庚辰秋月定本”,故名庚辰本《脂砚斋重评石头记》。相较之下,庚辰本年代较早,文字也最为完整,保留了曹雪芹《红楼梦》原著及脂砚斋批语两千多条,版本价值很高,极为珍贵。

  “冯抄本”完全保留了原本的样式和内容,由冯其庸在特殊的境况下以小楷书就。从这部《石头记》抄本的书法风格分析,可以明显地感觉到,前面部分有明显的晋唐书风,后来转为他较为熟练的文徵明小楷风格,再后来则变为书写较为快速流畅的行书小楷。《瓜饭楼抄庚辰本石头记》1月19日刚刚由青岛出版社出版。冯其庸曾说:“我对这部抄本《红楼梦》珍爱到如同自己的生命一样。”

  校注《红楼梦》 成最通行版本

  冯其庸正式投入《红楼梦》的研究则始于1975年,那一年他被借调到文化部《红楼梦》校订组,担任《红楼梦》校订组的副组长,负责领导校注工作。他自己说:“我的命运开始发生了重大的转折,我的许多著作,都是在1975年之后写成的。”

  “校注《红楼梦》很不容易,因为早期抄本很多,以哪个本子为底本成了最大的问题。”冯其庸曾回忆,当时他主张用庚辰本,但其他人不同意,于是为了证明庚辰本的可靠性,他展开了对《石头记》抄本的研究。在对早期抄本的研究中,最令他兴奋的是与吴恩裕一起发现了己卯本避“祥”、“晓”两字的讳,从而考证出了它是怡亲王允祥和弘晓家的抄本。己卯本是怡府抄本的发现揭开了《红楼梦》抄本研究上崭新的一页,开创了《红楼梦》抄本研究的一个新天地、新路径。随后在仔细研究庚辰本《石头记》时,冯其庸又意外发现庚辰本是照己卯本抄的,己、庚两本由此便成为《红楼梦》早期抄本最可依赖的两部,因为从这两个抄本中能依稀看到曹雪芹当年原稿的样子。

  1982年3月,人民文学出版社推出由中国艺术研究院红楼梦研究所校注的《红楼梦》。这个校注本始于1975年,由吴世昌、吴恩裕、吴组缃、周汝昌、启功等老红学家担任校注工作的顾问,全书的校注工作则由冯其庸总负责。

  “人民文学出版社”微信公众号昨晚介绍,从那之后,这个版本的《红楼梦》就广受学界与读者认可,并成为通行的《红楼梦》版本。这个新校注本《红楼梦》于1994年和2007年进行了两次全面修订。根据最新数字统计,这个校注本的《红楼梦》已累计发行近500万套,是当下相当严谨、普及的版本。

  研究《红楼梦》 著述超1700万字

  冯其庸研究《红楼梦》是从研究曹雪芹的家世入手,坚持文献研究与地面调查、地下发掘相结合的研究方法,特别是他发现了《五庆堂重修辽东曹氏宗谱》,对它进行了长时间的调查和考证,找到了大批有关曹家的早期信史,从而对曹雪芹的祖籍得出了确凿无疑的结论——辽宁的辽阳。冯其庸为这一发现所写的《曹雪芹家世新考》至今已增订了四版。

  2012年出版的《瓜饭楼丛稿》是冯其庸一生学术精华的汇集,内容包括《冯其庸文集》(16卷)、《冯其庸评批集》(10卷)和《冯其庸校集》(7卷)三大部分共33卷,1700万字。这些使得学术界有了一个红学研究的资料宝库。

  此外,他花费5年时间,融合曹雪芹家世研究、《石头记》抄本研究、红楼思想研究、人物研究、艺术研究的全部成果,并吸收评点派的精华和其他红学研究家的成果,写成了《瓜饭楼重校评批〈红楼梦〉》。这可以说是他全部红学研究的总汇。正如冯其庸的好友、同为红学家的李希凡所说:“从其庸红学著作中看出,他是在文本、文献、文化的相互融通中完成的,这是现代红学最有系统的开拓性的研究成果。”对于倾心数十载钻研《红楼梦》的心得与感悟,冯其庸自己也曾以诗抒怀:红楼奥义隐千寻,妙笔搜求意更深。地下欲请曹梦阮,平生可许是知音。

  文/本报记者 崔巍

  各界追忆

  冯先生身体 一个月前已不太理想

  陈洁(商务印书馆文史编辑室主任)

  2015年10月我们去拜访冯其庸先生的时候,得知他的口述自传已经整理完成。冯先生问我们是否愿意出版,我们觉得这是一本兼具文史价值和人文记忆的书,便答应了。

  冯其庸先生口述《风雨平生——冯其庸口述自传》由国家图书馆中国记忆项目中心录音后转换成文,经五次修改,最终定稿,并附加大量彩色、黑白图片。其实书稿已经相当完善,编辑过程中,遇到需要核查的问题,冯先生都很耐心地通过书信、口述为我们解答。这本书2016年底完成最后的编校工作,随后商务印书馆马上把成书交到冯先生手中。一个月前,冯先生身体状况不太理想,但他看到书还是非常开心,又和我们讲了一些当年的事情。

  追随冯先生的口述,便可知冯其庸先生一意向学,主持校订《红楼梦》而成一代红学大家的历程。他很详细地讲了上世纪80年代红学如何在中国兴盛起来,以及他对红学研究的想法。

  文/本报记者 张知依

  人大国学院津贴分文未取

  孟宪实(中国人民大学国学院教授)

  冯其庸与中国人民大学渊源极深:2005年,他出任中国人民大学国学院首任院长,国学院的课程体系来自冯先生的建议。冯先生的国学情怀,终于在人大国学院找到了托付。人大每月给冯先生发放一定数额的津贴,在冯先生离职三年之后,悉数还给了国学院,为学生设立奖学金,自己分文未取。他把自己一部分重要图书,捐献给国学院。文/本报记者 张知依

  绝不拿自己学问去压人

  黄亚洲(新版电视剧《红楼梦》编剧)

  当年完成《红楼梦》剧本的初稿后,剧组曾让我到北京来开讨论会,请到了冯其庸等几位红学家一起研究论证,这个讨论会一连开了3天。

  我原以为冯老会特别严格地按照学术标准来审看我的剧本,可是没想到一见面就鼓励我放开了写,并表示不找专门的红学家来编剧才是正确的做法,因为影视作品是给广大观众看的,更重要的是文学性和故事性,注重学术考证的话反而会使剧本变得死板。

  冯老总是在肯定我“这个地方已经写得很好啦”,从没有直接批评过有哪些情节写得不准确、不到位。就算要给建议,他也只是不厌其烦地讲述出自己对《红楼梦》中每段主要情节、每个人物的理解,希望我能够把握住精神要点,而不会去干涉剧本的写作细节。

  冯老让我感触最深的就是这种虚怀若谷的胸怀,一位成就这么卓著的大学者却是这么谦虚,像我这样外行的意见,他也能听得进去,而且会认真对待,绝不拿自己的学问去压人。今天下午听到冯老去世的消息,我觉得心里很难过,真是太可惜了……

  文/本报记者 崔巍

  愿冯老一路走好

  欧阳奋强(1987年版《红楼梦》宝玉扮演者)

  冯其庸去世的消息曝光后,《红楼梦》中贾宝玉的扮演者欧阳奋强首先发博悼念,希望冯老一路走好。

  六小龄童则写道:“我与冯老是忘年交,在北京拍央视版《西游记》前曾去拜访他,他将其绘画大作赠送给我以资鼓励。2006年10月15日参加在西安举行的CCTV‘玄奘之路’文化考察团祈福大典时,我曾与冯老有缘见面。他的去世是中国红学研究、文学艺术的重大损失。愿冯其庸先生一路走好!”

  文/本报记者 崔巍

来源:北京青年

责任编辑:邱梦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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