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考之趣在大理

1965-1987年，我曾先后5次入滇考察，在大理累计逗留约一个月。期间，工作之余，饱览了大理的自然风光和人文景点。其中，大理城之古趣，蝴蝶泉之幽趣，苍山雪之天趣，洱海月之雅趣，上关花之娇趣，下关风之奇趣；游览崇圣寺三塔之情趣，漫步传统观音街之娱趣，探索植被分布规律之乐趣，最为情浓意重。可谓：美景处处见，妙趣遍大理，至今犹留恋，深深印心底。下面依次记述，再次回味。

1965年，参加中科院西南地区综合科考队接壤分队。

4月16日，以程鸿、李龙云、孙鸿烈为分队长的科考队全体人员50余人离昆明，前往大理白族自治州考察。此前耳闻，大理古城历史悠久，且有“下关风、上关花、苍山雪、洱海月”四大奇景，无与伦比，名扬中外。

17日，宿下关旅社，海拔约2000米。下关是大理白族自治州的首府，位于洱海南端。此地之风，果然名不虚传，风力之强罕见，远远胜于昆明，称其为“风城”，毫不夸张。其风之所以强劲，是因为，之北有点苍山，之南有无量山，西洱河流经二山之间，山谷狭窄，故风速变快，风力加大。然而，下关之风虽大，却无沙尘，空气清新，怡然爽快。

当晚，温泉沐浴。泉水出自石罅，温度适中，水质优良；浴后皮肤滑润，活血通络，解乏提神。

18日，离下关，来到大理古城。大理是唐代南诏国和宋代大理国的国都，位于苍山东麓，洱海西滨。城有四门，南门上书“大理”二字，系中科院院长郭沫若亲笔题字。其上建有承恩楼，为古城的标志与象征。城内有西云书院大殿、大理府考试院正堂、天主教堂、基督教堂等老建筑。古城宛如宝石，镶嵌于山海之间。附近，名胜古迹众多，其中最著名者当属大理三塔和蝴蝶泉。苍山、洱海，山水相依，犹如巨龙卧于碧玉之旁，展现出一幅优美画面。

入城，遍地石路、石壁，古木蓊郁苍劲，家家养花，处处流水，古朴幽雅。这一天，为农历三月十七，恰好赶上白族的盛大节日-三月街。三月街又叫“观音街”，是传统的民间物资交流和文化娱乐活动，每年农历三月十五至二十日，在大理城西的点苍山脚下举行。机会难得，我们从西门出城，赶街。街上，来自四面八方的白族，以及纳西、傈僳、彝、藏、回等族，身着节日盛装，熙来攘往，人流如织。街旁，艺人鼓乐齐鸣，载歌载舞。路侧布满摊位，美食、衣物、药材、家畜、农副产品、日用百货、各类用具等等，应有尽有，琳琅满目。我们穿梭其间，左顾右盼，兴奋异常，欲意猎奇。大理石是大理的特产，其制品，如笔筒、花瓶、砚台、镇尺等，种类甚多，我们纷纷购买，以作留念。

19日，前往有关单位，座谈访问，搜集资料。

20日，以刘朝端为组长的土地资源组10余人登点苍山考察。点苍山为云岭山脉南端的主峰，由19峰组成，峰峰相连，险峻峥嵘，连绵百里，巍峨雄伟。主峰马龙峰，高达4100余米。山顶终年积雪，晶莹洁白，似天庭玉叠银堆；山腰密林苍翠，摇曳多姿；峰间白云缭绕，如裙似带。座座山峰犹如披纱仙女，优美多姿，神奇秀丽。群峰之间，涌出十八泉，溪水绕峰而流，直泻洱海。

来到山脚下，海拔2200米，此处的天然植被本应为阔叶林，但山前冲积扇，已辟为茶园；山坡种有大片华山松林，直至2900米；再上为杜鹃、金丝桃、乌饭等构成的灌丛。登至3100米，未再前行。向上观望，大约3200米以上为冷杉林。次生草地的垂直分布规律亦很明显，由低向高依次为扭黄茅、拟金茅、菅草→旱茅、野古草、金茅→野青茅。我们一边工作，一边观赏美景。山中，杜鹃花已经绽放，色彩斑斓；鸟鸣声此起彼落，悦耳动听；石峰石崖，千姿百态；小溪流水，清澈见底；明媚春光，引人入胜。

下山后，东行，来到应乐峰下，参观大理三塔，亦称崇圣寺三塔。主塔-千寻塔，方形，密檐，16层，高约70米，建于南诏国时期。其南北各有一个小塔，八角形，10级，高40多米，建于大理国时期。三塔皆用砖砌成，呈等边三角形，边长70米。主塔高大雄伟，小塔玲珑雅致，为大理白族文化的象征。三塔与苍山、洱海交相辉映，玉洱、银苍、金塔，点缀出古城大理的历史风韵。

继续东行，来到洱海西岸。洱海古称叶榆泽，形狭长如耳，为断陷构造湖，坐卧在苍山与大理坝子之间。南北长，达40余公里，东西窄，不足10公里，水深约10米，清澈透明，隐约见底。极目远望，浩淼无际，碧波微荡，帆船点点，妩媚秀丽；岸边多沙洲、岩壁。洱海之水主要靠四周众多河流补给，湖水在下关经西洱河流入漾濞江，再注入澜沧江。据说，湖中水生植物、鱼类和水禽等生物，种类众多，数量可观。内有“三岛”、“四洲”、“五湖”、“九曲”之胜。其名各自为：三岛：金梭、赤文、玉几；四洲：鸳鸯、马濂、大鹳淜、青莎鼻；五胡：星、神、潴、莲花、太平；九曲：莲花、凤翼、鹤翥、大鹳、牛角、萝肘、波垠、高莒、皤肌。遗憾的是，没有时间湖中泛舟，咫尺赏玩。

21日，离下关，经漾濞，前往永平考察。

26日，复回大理，沿洱海西岸北行，至上关镇。上关古称龙首关，以花著称。白族人民喜花爱花，历史悠久。相传，古时此地有一种“奇香树”，亦称“朝株花”。果实坚硬，可作朝株；花朵硕大如荷莲，十里飘香胜桂花，平年花冠十二瓣，闰年花冠变十三，堪称异树奇花。据说，此花为木兰科木兰属植物。然未加考证，不敢妄议。

我们路经此地时，看到家家户户、房前屋后，均种植或摆放着花草；看到不远的山坡上，片片杜鹃花争奇斗艳；见到公路旁边，十分开阔，有一片次生草甸，花色娇艳的杂类草生长繁茂，遗憾的是尚未到盛花期。继续北行，经邓川、牛街、剑川，前往丽江考察。

5月20日，再次来到下关市，住洱海宾馆。

23 日，正式开始对大理和丽江二专州的考察所得进行总结，为期 20 天。

通过总结，植被草场专业组将植被类型归纳为115类，地貌专业组将地貌类型分为 78 类，土壤专业组将土壤类型分为11类。而后，依据上述综合自然地理特征，分为五个垂直带：（1）<1700 米地带：土壤为红褐土，无云南松林，分布有攀枝花、小桐子，农作物以稻麦棉为主，家畜多水牛；（2）1700-2200 米地带：土壤为红壤，植被以云南松林为主，农作物以稻麦玉米为多，家畜为黄牛、山羊；（3）2200-2700 米地带：土壤为红棕壤，植被以云南松林为主，有栎林分布，农作物为玉米、麦类，二年三熟或一年一熟，家畜以黄牛为主，绵羊有所增多；（4）2700-3000 米地带：土壤为棕壤，植被以铁杉、云南松多，农作物为洋芋、荞子，绵羊比重较大；（5）>3000 米地带：土壤为暗棕壤，植被为阴暗针叶林，无农作物，以牦牛为主。之后，各专业人员共同绘制土地类型图，再分头编制土地利用现状图、宜农荒地资源图、植被类型图、草场资源图、宜林地和森林资源图等专业图件。最后，共同编制土地资源综合利用图。

总结期间，周日休息时到蝴蝶泉一游。蝴蝶泉位于苍山云弄峰下，泉深4米。下车，看到石牌坊一座，上有郭沫若院长墨迹“蝴蝶泉”三字。前行百米，即到蝴蝶泉边。泉水明澈，泉底砂石清晰可见，从中冒出串串水泡，水花微溅。有一高大古老的合欢树，横卧泉上，游人称之为“蝴蝶树”。蝴蝶或大或小，色泽斑斓，缤纷络绎，有的嬉戏于树枝，有的飞舞于空间，奇丽而壮观。但未见徐霞客所描述的“真蝶万千，连须钩足，自树巅倒悬而下及泉面”之奇妙场面。也许只有农历四月十五才能见到那种奇特的景观，而此时已五月初矣！时过景变，颇感遗憾。继续前行，松、柏、山茶、杜鹃、棕榈、毛竹等林木，漫山遍野，郁郁葱葱。环境异常幽静，空气格外清新，顿感心情舒畅，精神倍增。

洱海宾馆位于洱海南端。晚间，夜静人稀，我们有时三五成群，到岸边赏月。月亮倒映入海，水色如天，月光柔丽，云彩如画。特别是6月14日左右，即阴历五月十五前后，星月交辉，分外明亮。海中银盘随波荡漾，嫦娥玉兔好不惬意。真是绝佳夜景，令人感叹，美哉洱海之月！天下无双，悠哉洱海之月！世间难寻。至此，大理最为著名的四大景观：下关风、上关花、苍山雪、洱海月，观赏无余，实乃三生有幸。

1970年，参加中科院紫胶资源考察队。3月17日，与戴文焕、朱忠玉、韩裕丰、田济马、张跃光、陈振杰一道，司机吴凤仁开车，赴滇西泸水县考察，途径下关住宿。翌日便继续驱车西行，未在大理游览，颇为遗憾。

天随人愿，梦想成真。十七年之后，有幸再次来到大理。

1987年，参加中科院西南地区资源开发考察队。

5月7日，与田效文、钟华平一道，司机扈传星开车，又一次来到大理，再次入住洱海宾馆。

8日上午，与有关部门座谈，了解天然草场和人工草地利用情况。中午，品尝了大理砂锅鱼、邓川乳扇、喜洲粑粑等白族特色食品，香气扑鼻，味道鲜美。

下午，又一次游览大理古城，观光城郊三塔。而后，前往新建的洱海公园。将车停在洱海南岸的团山之麓，步行上山。林间小道弯弯曲曲，幽深静谧；异木奇花不断展现，有杉科的孔雀杉与池杉、柏科的金叶桧、苏铁科的苏铁、木兰科的白兰花、桑科的无花果、豆科的凤凰木、百合科的龙血树、樟科的香樟、漆树科的芒果、杜鹃花科的杜鹃、山茶科的山茶、蔷薇科的扁桃与樱花、菊科的菊花与水飞蓟，等等，各显美姿，争奇斗艳，令人目不暇顾，惬意而陶醉。亭台楼阁，点缀于翠绿丛中，色彩愈加艳丽。登上山顶，浩淼洱海尽收眼底，晴空碧海，水天一色，微波荡漾，渔帆晃动。远处，大理三塔，清晰可见；沃野平畴，色彩斑斓；巍峨苍山，群峰连绵。山、水、田、塔，构成了一副引人入胜的美妙景观。

9日，考察大理市凤仪镇华营乡。该地位于点苍山南缘，波罗江支流之畔，森林以云南松、华山松为主，草地以刺芒野古草、旱茅、菅草、扭黄茅等常见，作物以水稻、玉米、蚕豆居多。之后，来到海拔 2150 米的洪水塘牧场，与场长一起考察红三叶、白三叶、黑麦草人工草地。而后，折返西行，过温泉，下至漾濞江边，再沿顺濞河上山，途径永平县城，跨过澜沧江大桥，转向南行，前往保山专区和德宏傣族景颇族自治州考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