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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不外乎吃喝拉撒睡。而这五大需求中，就数“上厕所”最有哲学意味。

　　坐在马桶上思考人生，已成了忙碌现代人的解压方式。

　　据统计，每个人一生中需排遗超过6吨粪便，是体重本身的100倍。

　　而人的一生里，大概就有两年至三年的时间，是在蹲坑中度过的。

　　借着11月19日是世界厕所日，让我们坐下来好好品味一下这段有味道的历史。

　　原始人类是怎么上厕所的？

　　那时候，“请勿随地大小便”的说法是不存在的，因为这等同于让人“请勿大小便”。

　　在远古时代，无论男女老少都是就地解决，与其他动物没有什么区别。

　　当粪便堆积到无法正常生活，人类就会选择迁徙。

　　所以说，粪便的处理从来都不是一个小问题，它可能还关系到人类的文明。

　　有了固定的厕所，人类才不必为了躲避自己的排泄物而东奔西走，从游牧生活过渡到农耕生活。

　　这也难怪有人会认为，人类的文明并非从文字开始，而是从厕所开始的。

　　战争时期没有厕所可用，也只能靠一个土坑

　　在历史上，是谁首先发明了厕所已经不可考。

　　但几乎每一个文明的厕所起源，都离不开那个原始的土坑。

　　仅仅是一个坑，就已经是人类厕所发展史迈出的第一步了。

　　这预示着人类开始建造厕所，集中地点排便。

　　当然，这种封闭式的厕所，往往是简陋的。

　　无论你挖的坑有多大，它也总有一天会被填满，这时新的麻烦也会跟着出现。

　　当堆满粪坑时，人类就会用泥土把坑重新掩埋，易地挖新坑。

　　所以，人们特总是想着把家里的粪坑挖得更深更大。

　　《左传》中就记载着一位因家里粪坑太大而亡的国君——晋景公姬獳。

　　公元前581年，吃坏肚子的晋景公在如厕时，就不慎失足掉入粪坑。

　　那时的大户人家就是气派，粪坑就是比老百姓家的要深要大。

　　所以头朝下掉入粪坑的晋景公，自然是凶多吉少。

　　直至被粪水淹没死亡，倒霉的他才被手下发现。

　　这也是历史上首位被粪水溺毙的国君了，真·“遗臭万年”。

　　清代的马桶

　　除了挖粪坑，古人当然还发明了各种用于收集粪便的器具。

　　但无论是露天粪坑，还是虎子、马子、马桶、恭桶，外表再华丽都无法改变被填满的命运。

　　这时，中国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就派上用场了。

　　众所周知，粪便是一种恢复土地肥力的重要来源。

　　所以再多的粪便，也难不倒我们会种地的人民，坚决做到不浪费一滴精华。

　　在中国古代人口较密集的城市，都会有专门收集粪水的粪夫。

　　他们会定期挨家挨户吆喝，用人力车或牛车等工具将这些废物运往郊外。

　　在这之后，这些粪水则会转由农民，做成肥料。

　　在一些田地较多的农村家庭，有时自家的粪便都不够用，还需要另行购买。

　　因此还诞生了以拾粪卫生的职业，专门收集动物的粪便，如狗粪、牛粪等。

　　除了被当做肥料以外，人类的粪便还能成为猪的食物。

　　基于此，中国古代还形成了一种“猪侧合一”的厕所形态。

　　即把厕所架高到猪圈上，这样人类解手时，粪便就会落入猪圈，供猪食用。

　　“溷”在先秦时代一般专指猪圈，后来也逐渐变成了猪圈与厕所的两重含义。

　　即便是现代，在一些偏僻的农村依然能看到这种形式的旱厕。

　　猪圈与侧所合二为一的厕所模型

　　所以总体来说，在东亚等农耕发达的地区，人们根本不用担心粪便的问题。

　　即便是在第一次工业革命前后，人口稠密的东亚大城市依然没有出现大规模的疫情。

　　但也正是这个原因，现代的抽水马桶才更难在神州大地诞生。

　　毕竟，吃一堑长一智。粪便的亏让西方人吃了，最先进的抽水马桶自然也在西方社会诞生。

　　____________

　　因为没能窥见粪便中的价值，厕所在西方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灾难。

　　欧洲史，也可以说成是欧洲与粪便的斗争史。

　　美索不达米亚平原

　　西方最早的厕所，出现在公元前3000多年美索不达米亚平原的两河流域文明。

　　人们会在地面挖一个孔洞，孔洞下再放置一个可移动的罐子。

　　这样既防止了粪水四溢，也让清理排泄物变得方便起来。

　　但这与普通的旱厕并没有多大区别，依然简陋。

　　米诺斯文明的水冲坐式厕所

　　直到公元前1500-1700年，人类的厕所才有了质的飞跃。

　　那时候，最早的水冲坐式厕所出现。

　　水这种天赐的礼物，终于变成了厕所的好伴侣。

　　在米诺斯文明的宫殿里，木制的厕所座位会被修建在排水渠上。

　　待主人解手完，仆人便会挑水倒入水渠，将污秽冲走。

　　不过，这种如此高端的如厕体验，一般只有皇室成员才能享用。

　　米诺斯文明中克里特岛上克诺索斯宫殿里的厕所遗迹

　　到了古罗马时期，水冲式坐厕更是流行，已经从达官贵人专用逐步走入百姓生活。

　　一般，厕所会建在剧院、体育馆、浴场等公共场所的附近，座位有十几个以上。

　　这大概就是最早的公共厕所了。

　　而且这种冲水式马桶，甚至还不需要人力手动冲水，就能把脏东西带走。

　　因为这些坐厕，一般都建立在内部管道和下水道系统上，屁股下就是一段流动的水流。

　　如果不是粪便太“顽固”，都能被流水冲散。

　　庞贝城地图，图中标识的为厕所的位置

　　那时的罗马，已经有相对广泛的排水渠（主要用于排雨水）和下水道网络（主要用于排污）了。

　　这点是非常值得赞赏的，世上第一个真正解锁下水道成就的正是罗马人。

　　而除了罗马人建设过下水道之外，古人对地下设施向来不太关心。

　　就不用说明清两代的北京城了，就是巴黎、伦敦等欧洲各大城市，统统都没有出现过此类下水道。

　　直到工业革命之后，欧洲人才开始大规模兴建下水道设施。

　　古罗马厕所遗迹

　　而且，那时候的古罗马人已相对文明，对随地便溺这种行为也是深恶痛绝。

　　即便经历了庞贝末日，在今日的罗马城仍能看到多处保存完好的厕所遗迹。

　　在庞贝古城的墙上，我们甚至还能看到这样的警告：不要随地大小便，否则我们就不客气了。

　　更值得一提的是，古罗马的厕所时完全露天开放的。

　　罗马人用于遮羞的只有那大袍子的宽松下摆，当时公共厕所是既没有门，也没有隔板。

　　不过他们对此倒是不介意。

　　毕竟解手完毕后，罗马人还会共享同一根海绵刷来清洁屁股，完全不分你我。

　　如果用今天的卫生标准来说，这种清洁方式可是个不小的健康隐患。

　　又因为这些公共厕所是免费的，粪便堆积起来也少有人会进行清理，依然臭气熏天。

　　某些坐落在火山口的厕位，甚至还会因硫化氢和甲烷等气体过多而发生爆炸。

　　所以也难怪罗马人会创造出一位“厕所女神”，祈求自己如厕平安。

　　庞贝城的厕所女神（右）

　　虽然卫生条件依然比不上现代，但这种厕所在历史上已是文明的一大步了。

　　不过可惜的是，古罗马这种较为先进的厕所，并没有得以推广流传。

　　它很快就随着古罗马帝国的衰亡而消失了。

　　一夜之间，欧洲的公共卫生仿佛开起了倒车，如厕方式又回到了蛮荒时期。

　　在这之后的千年历史，整个欧洲基本都没有出现过像样的厕所。

　　那些年的欧洲，可以说是脏得惊天地泣鬼神。

　　这些看起来繁荣文明的欧洲城市，曾无一例外地恶臭难忍，肮脏作呕。

　　简易茅房或封闭式马桶，一直都是平民百姓首选的卫生设备。

　　虽然也有专门挨家挨户收集粪便的掏粪工。

　　但为了省几个钱，许多家庭都选择直接往窗外倾倒污物。

　　这种直接倾斜便盘行为，已经变成了公开的秘密，连政府都无法喊停。

　　所以在欧洲的各大城市，几乎都流传有泼粪时需要喊的警告口号，以防路人“屎倒临头”。

　　法国是“注意尿”；苏格兰爱丁堡为“小心水来了”；英格兰则是“上帝保佑你”。

　　那时欧洲的各大城市，俨然一座座巨型化粪池，每个毛孔都散发着恶臭。

　　富丽堂皇的凡尔赛宫中，唯一的马桶是由皇后独占。

　　无论是到皇宫请愿的民众，还是衣冠楚楚的官员，通常都只能在皇宫的走廊里净化肠道。

　　街头巷尾，随处可见在大庭广众之下随地便溺的人，可谓垃圾成堆、污水横流。

　　而高跟鞋最初的诞生，就是为了不让满街的粪便脏了袜子和裤脚。

　　这种毫无卫生意识的生活方式，终究还是迎来了教训。

　　工业革命的来临，开始让欧洲开始不堪重负。

　　暴涨的城市人口与肮脏的环境，成了疾病的温床。

　　1831年，伦敦第一次霍乱大爆发，截至1832年整个英国就有30000人丧生。

　　在这之后，粪便中的细菌每年夏天都如约而至，带走无数英国绅士的性命。

　　穷则思变。

　　正是在这恶臭环境的熏陶下，现代抽水马桶才应运而生。

　　早在1596年哈林顿爵士（Sir John Harington）就为伊丽莎白一世设计出了世界上第一款抽水马桶。

　　它可以自动储水，并将污物冲走。

　　伊丽莎白一世与她的抽水马桶

　　不过，这个看似跨时代的发明，在当时并没能立即流行起来。

　　原因很简单，如果想实现抽水功能，就必须将马桶与污水管连通。

　　这也意味着，恶臭仍能畅通无阻地顺着马桶进入房屋。

　　所以这种抽水马桶并没能得到推广，普通百姓仍钟情于传统的便盆和封闭式马桶。

　　直到18世纪晚期，钟表匠亚历山大·卡明斯（Alexnader Cummings）为此做了一个看似细小的改变，才真正颠覆了马桶的命运。

　　他把原本笔直的马桶管道设计成S型。

　　这样每次抽水后，管道就会被水封住一段，杜绝了恶臭入屋。

　　亚历山大·卡明斯设计的S型管道马桶

　　这时，现代抽水马桶的所有基本元素就已经齐全了。

　　1845年，在英国召开的第一届世博会上，就约有80万人耐心排队着来体验坐抽水马桶的愉悦，场面十分火爆。

　　看到这里，你是不是觉得人类从此就与抽水马桶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了？且慢。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正是因为抽水马桶走入千家万户，才让伦敦爆发了有“屎”以来最大的危机。

　　当年伦敦下水道可没有系统化，大多数抽水马桶都只能与现有的粪坑相连。

　　原本化粪池只装排泄物等，现在还要和着抽水马桶的水。

　　粪水俱下，直接加速了粪坑溢满的效率，使原本就拥挤的化粪池更不堪重负。

　　有的街道，甚至需要在底下垫上砖头，造出小路，百姓才能顺利避开粪水回家。

　　伦敦泰晤士河中的病菌

　　根据一项报告，1850年伦敦每户的平均用水量是600升，到1856年，就直接飙升到了1000升。

　　毫无疑问，抽水马桶功不可没。

　　抽水马桶虽改善了每户人家的生活品质，但是却把排污的问题抛给了整个城市。

　　“泰晤士河现在已经是个巨大的粪水池了，不再需要每人一个粪坑了”

　　终于1858年，被粪水堵得水泄不通的泰晤士河，爆发了著名的“大恶臭事件”。

　　关于伦敦大恶臭的漫画

　　那时，人们才渐渐意识到粪便、病菌与引用水源之间的联系。

　　英国人开始将排污管线布置在饮用水管线下游。

　　抽水马桶，也被这些看不见的管线连接起来。

　　经过一系列的法令和改革，伦敦成了世界上第一座拥有污水下水道的近代城市。

　　而随着下水道系统的建成，伦敦就再没受过霍乱的袭击了。

　　在这之后，世界各大城市纷纷效仿，如1870年的巴黎、1884年的东京等都有了配套的城市排污系统。

　　正是因为城市一体化的排污系统工程，抽水马桶才终于迎来了自己的时代，成为公共卫生的象征。

　　风水轮流转，从那时起西方的公共卫生就已全面赶超东方了。

　　*参考资料

　　张明扬.厕所的东西方竞争史.腾讯·大家.2013.06.21

　　杜修琪.“厕所文明”的落差.大象公会.2014.04.29

　　Chelsea Wald.The secret history of ancient toilets.Nature2016.05.24

　　Ann Olga Koloski-Ostrow.Talking heads: what toilets and sewers tell us about ancient Roman sanitation.2015.09.19

　　NATE BARKSDALE.Who invented the flush toilet?.History.2015.05.19

　　The Evolution of Sewage Treatment.Northern Arizona University
Department of Civil and Environmental Engineering

　　The Cholera and the Thames.City of Westminster Archives.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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