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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土豆杀死的苹果梨
---蓝莲花瓣---
1993年是怎样的一个年头?宏观上我不太清楚,那一年我刚参加工作,小城张掖对我来说是相当的陌生,而我,正在那个时间要把陌生变成熟悉。每月我有150元的工资,但是我没有经济预算能力,我把100元钱按月零存整取了。有一天早上我买“烧棵子”(一种烤馍,有花卷的形状,四面都被烤),小贩要我0.6元,我询问后才知道涨价了,我非常气急败坏:我睡了一觉它就涨价一毛!
正是那一年,那一个地方,我邂逅了令我惊异的苹果梨,它像是一个温婉可人的小家碧玉,以苹果的形态刻画梨的口味,模样俊俏,汁液饱满,口感细腻。走进小城周边的农家,品尝着甘甜苹果梨,再看看眼际远方的戈壁荒芜,忍不住要感叹自然造化,鬼斧神工。这样荒凉的土地,生出的苹果梨却非常细腻,它的皮薄,果肉细腻而多汁,又比较甜。成熟的果子表面飞起一层红晕,形状和这层红色都像极了苹果,味道却是梨的味道。果皮上有一层果油,只要不破坏这层油,在没有磕碰的情况下,放置低温避光环境,可以从金秋成熟时节保存到来年的仲春,那时,从地窖里拿出即食,仍会有上佳的口感。
1993年的时节,张掖的苹果梨是一种产业。农家有很多梨树,个头匀称, 品相优美的,都被挑拣出来,装箱出口。在张掖城里也随处可以买到甘甜可口的苹果梨,只要摊贩处有,不要挑拣,买回来的都好吃。1993年,以及其后的好几年,每到过年时节,大家都会成箱地往家里买。但是,记不得什么时候,忽然之间,发现苹果梨买不到了。它仿佛是一夜之间撤出历史舞台似的。忍不住打听了一下。据说所谓的罪魁祸首是土豆!因为苹果梨装箱出口,是金银果果,就有人把土豆也混杂在里面,滥“豆”充“梨”,当某国人一口咬下去发现满口土豆之后,终至于产业链断,销售不畅。梨生寥落。
其实,张掖的土豆,虽然比起永昌和民乐的差了一点点名气,但真正的沙型土豆,那也是非常不错的。土豆生长在地表的沙土里,竟也有了像沙土一样的口感。选择那种表面有颗粒状的土豆,洗净,三四刀横切成块,加少许水煮熟,常常会熟到爆开。干净,眩白,看上去像绵白糖一样,口感绵软,有沙沙的感觉。用这种土豆做土豆泥,或者土豆饼,味道一准上乘。可惜,再好的土豆也不是苹果梨,在苹果梨的时代,土豆的价格还是很低的。这种鱼目混珠的做法,炸断了苹果梨的销路,也销毁了买卖市场。
但毕竟,作为美食的记忆尤存。尤其是,像我这种被它惊艳过的人。于是,在寥落中存了寻找的心,终于在街上碰见一个卖苹果梨的老年人,买了几斤回家去,还留了他的电话,打算下次再买。然而,事实情况很糟糕。这个长着苹果梨模样的水果,吃起来不再甘甜可口,却是味同嚼蜡,梨肉发木。就好象它从妙龄少女一下子变成百年老妇,不再有一丁点的激情和细致让人品尝了。后来上街又碰到买苹果梨的,发现就是上次的同一人。
了解之后才知道,当年成片成片的梨树,几乎都变成其他的东西。个别人家留下果树的,也不再经营它。树从此寂寞悲怜地生长,苍老,疲乏,被遗忘在角落里,这个老人,也只是摘些梨子上街来碰运气,他的营生还有别的。他也知道,树老,果子老,苹果梨现在的价格并不是物以稀为贵,却是很便宜的,几近于土豆的价格。 想想,时光流转,世事多变。苹果梨箱子里的几个土豆,搞乱了苹果梨的销售也就罢了。到如今,它把苹果梨在张掖的“果生”连根拔起了,没有了口感,它就生机全无。
其实,世上没有绝对的决胜千里和整齐划一,土豆或者类土豆的出现,是历史和现实的必然,难得的是我们可能不可能在不断地修正和坚持中贯彻自己的信念,如果可以,苹果梨就可以永远地在大家的经营下做那个脸蛋红晕的少女,而不是黄脸婆婆。当然,也可以寄希望于对方以极高天分的创新精神发现那几个土豆的奇妙,但这歪打正着的几率是无穷小的高阶量,比我们自己保有自己的信念更难。
(图片来自百度,无商业用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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