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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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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年年初的时候，老和尚给小和尚交待了件功课，让他在寺庙周围的山间空地种上竹子。小和尚依着吩咐今天挖个坑，明日插竿竹，一年下来娉娉婷婷的成了片竹林，摇曳生姿颇为可观。进出的香客见了，都忍不住赞叹几句。这一日，两个相熟的香客在山门外遇见老和尚，寒喧的时候聊起竹子。
香客甲赞道：“禅师，您这庙里的竹子种的如此苍翠有致，真是养人心性啊。”
老和尚心里高兴，脸上却是一副淡然的模样，应道：“也无所谓心性不心性的，就是给徒弟找个活干干，明白些不劳不食的道理罢了。”
香客乙在旁边接道：“禅师，话可不是这么说，这竹子看得多了，人都脱了些俗气。前几天，隔壁村的苏居士，就是用黄酒焖肉吃的那个，还专写了首诗赞你们这竹子，道是‘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无肉令人瘦，无竹令人俗。’”
老和尚听了，微微一笑道：“这却是想岔了吧，竹子就是竹子，哪里就能令人免俗了，至于明心见性更是无从谈起。”
香客甲乙齐声问道：“那种来何用？”
老和尚朗声道：“开春时有些嫩笋入菜，入夏后泡些酸笋调味，再有多的晒成笋干过冬，仅此而已。这苏老头，焖肉的时候光想着‘慢著火，少著酒，火候足时它自美’，这回怕是肉吃腻了又来说居不可无竹了。其实，但凡论什么雅俗都是言语道断，哭着喊着要免俗的反为下乘。”
说到此处，小和尚打旁边经过，听着一年的辛劳竟给师父几句话抹了，忍不住应道：“师父，您这说的真是好。正应了惠能祖师爷的‘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只是徒儿有一事不明，不知当不当问。”
老和尚正在兴头上，捻须笑道：“但问无妨。”
“您这里批苏老头不能免俗，却是显了自己的不俗。徒儿斗胆问问，这算不算言语道断？”
老和尚愣了一愣，碍着有香客在旁边不好发作，只好耐着性子答道：“这就不能和你解说了，是与不是，都是着相。百般狡辞，不如一默。”
小和尚又笑道：“是与不是，都着了痕迹。那答与不答呢？”
老和尚老脸一红，半晌说不出话。香客甲乙见气氛尴尬，与老和尚匆匆打了个招呼便装着赏竹快步踱开。
至于小和尚……
那自然是能有多快跑多快，能有多远跑多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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