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水地平线”钻井平台事故危机对当今疫情应对的启示

武夷山

    2010年4月20日，英国石油公司（BP）在墨西哥湾的钻井平台“深水地平线”发生了爆炸。87天之后，海底油井才被彻底封死，此时估计已有400万桶石油泄漏进了墨西哥湾。这次事故导致11人死亡，环境破坏程度之烈则难以估计。

    10年之后的2020年4月20日，美国国家科学院院长Marcia McNutt（马西娅.麦克纳特）（博主：她是美科院有史以来首位女性院长，2016年上任。此前她是名刊《科学》杂志的主编，也是该刊首位女性主编。她2005年当选为美科院院士）谈了当年那场灾难与当下新冠病毒传播灾难的共性及应该吸取的教训（https://www.nationalacademies.org/news/2020/04/lessons-from-a-crisis? ）。10年前，她是美国地质调查局局长，为调查和处置钻井平台爆炸事故，她在休斯顿临时办公3个月，有时是日夜连轴转地工作，在事故应对方面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她说，几乎任何灾难的共同点是，开始时都不能真正把握住问题的严重程度。“深水地平线”事故的一开始，只知道“钻井平台起火了”；COVID-19疫情的一开始，只知道中国的一些人得了奇怪的病。到后来，它们才发展成为危机事件，你处理的是前所未有的问题。

    对于处在任何危机前线的决策者和专家，一个棘手的问题就是试图在存在很多未知数的情况下做出决策。另外，灾难不承认边界，无论是地理边界、政治边界还是学科边界。

    在深水地平线事故中，联邦政府和州政府官员、公司老总、环保人士、科研人员等各方面还是很团结的，都想尽快度过危机。不断向各个利益相关方通报消息，是建立信任、取得进展的关键。而COVID-19的响应过程中，出现了传播的信息不清晰、前后不一致以及问题的根源未抓准的问题。

    为找到危机解决方案，将各种视角、各种人才和知识汇拢到一起是至关重要的。10年前，联邦政府很多官员认为，应该让BP靠边站，由政府人员全面接管来处置油井喷发问题。但政府部门的科学家认为，没有BP的油井干预经验，控制油井是无望的。这一观点占了上风。然后，政府相关人员与BP人员作为一个团队联合作战，终于封死了油井。

    麦克纳特回顾说，在深水地平线事故危机的响应过程中，有三种科学在发挥作用。它们理应在应对COVID-19疫情中也发挥作用。

    处理灾难中的迫切的日常问题，需要actionable science（可操作的科学），它能提供清晰的路径。10年前，他们有一种机制，请专家在24小时内提出解决方案，然后连夜组织同行评议，最后将审议过的解决方案提交给决策者。

    麦克纳特说，美国国家科学院、国家工程院和国家医学院系统的传染病常务委员会就属于类似的机制。疫情爆发以来，该委员会已经召集了好几次快速专家咨询，就危机下的治疗护理标准、病毒的季节性、生物气溶胶传播的可能性等专题提交了咨询报告。

    第二类是Opportunistic science（见机而作的科学），这类研究不一定有助于应对当下的危机，但是，在这类研究中收集到的信息和数据对未来的灾害应对是至关重要的。比如，目前在美国和全世界采取的一些疫情应对措施----保持社交距离、停工停课及其他措施----其实是一些实时实验，如何利用好这些实验的结果就很重要。

    第三类是基于场景的strategic science（对策性科学）,这大概是深水地平线事故处置过程中产生的最大创新。例如，如果我们发现了某种后果链（比如泄漏在海洋中的石油污染毒化了海鲜产品），那么对策性科学研究人员就要问，什么干预措施能减轻对人群和经济的损害？会有什么样的级联效应？在当前的COVID-19危机中，关注长远的对策性科学就要问：如何使供应链更加坚牢？一旦国家走出了COVID-19危机，如何抓住有利于重建的最佳机会？等等。

    麦克纳特说，应对任何危机的解决方案的核心，都是弄清危机对人的影响。比如，处理深水地平线事故时，如果不对事故的诸般环境影响之应对排出优先次序，人民就会遭罪。大家分析的结果，尽快向石油业开放墨西哥湾乃是必行之举。

    她强调，对于今天的疫情，我们必须问：我们应采用什么干预措施来拯救生命？尤其要记住，我们社会中面对疫情最无招架之力的群体是最没有权力、最没有办法发声的。而在决策中最有发言权的人并非那些最脆弱的群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