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5月我退休前夕，由广州名师梁青撰写的52万字的《程少堂传》（程少堂传_百度百科）在北京燕山出版社出版。我从出版社购买了一批，将其中100本寄到老家，打算送给亲友。村里也打算每户送一本给后代看。我让村长帮我把各家家长的名单写给我，我说我每本写一句题词(大都写的一样)，写好后，请村长代表我送一下。村长很高兴地答应并帮我写了名单。我说，这书送给村里一家一本，他们不会撕了上厕所用了吧？村长说，不会不会，现在家家上厕所都是用的卫生纸，不会用书的，你这本书更不会有人撕。我说，希望如此。

我们村不大。我小时候村里只有十五六户人家。四五十年后，连各家分了家的兄弟，包括已不在本村生活但和村里还常有来往的，总共也不过29户(不算我家几弟兄)。不算分家的，则只有不到20户。我家老太和三个弟弟都反对我给村里各家送书。两个兄弟没有明说反对的理由。在农村的老三说出口的反对理由是：你送书，你晓得别人要不要呢？我反问，为何不要? 又不是什么对后代不好的坏书！老太太反对送书的理由是，湾子里没几个读书的，读书的也没有读几天。我对家人的反对，颇为失望与不解，甚至还有点生气。我说送一本书给小孩读一下是什么坏事吗? 读不懂翻一翻也好吧? 我们当年要想跳出农门唯一指望的就是努力读书，现在村里的小孩要改变命运不是还像当年我们一样主要靠读书吗？说归说，我还是把抱出准备送给各家的书收起来放回我房间去了。有几位家长带小孩到我家来，要我指导一下读书学习，还和我合影，我便给这几个小孩子送了书。这样送了4本。每送一本，我都会半玩笑半当真地强调一句，看不懂不能撕了啊，看不懂放在家里书架上！

前天早上我正在门前打八段锦，本村村长的父亲（和我同辈）走到我身边，问我，你要各家名单说送书的，么还冇送？我说我本来准备好了送的，但家里人都反对我送书啊，他们说你送书给人家，你晓得别人要不要啊？老太也说湾子里没几个读书的，别人不一定要。村长的父亲很真诚地说，哪个说不要？！让后代读一读，知道村里有这么一个高文化的长辈，这是多好的事么！我受到鼓舞，今天晚上就到村长家，给村长的父亲送去一本，给他孙子辈看。见村长的叔叔也在他家，又让村长跟我来我家，给他叔叔家拿去一本。

村长从我家拿书回去，被村前操场聊天的一群年轻人拦住翻看。我外出散步，有几个追着我道：少堂爷爷，你还有书吗？我也要一本！我说有，你们跟我来拿吧。这样连前面送的，一共送出十来本。我离开老家41年，中间回来很少，这些年轻人一个都不认识，因此每送一本书，写题词前都要问一下，你是哪家的? 他们便告诉我他们父辈的名字。写好题词，给他们书，我都要顺便叮嘱一句，这本书是别人写我的，比较学术，其中有些内容你们看得懂，大部分内容你们肯定看不懂，看不懂的内容就翻过去，但不要撕了啊，以后留给你们的儿子孙子看，鼓励他们努力读书。晚辈皆大声回答，不会撕不会撕！有几位同辈的家长也来要书。我给书时提醒道，这书给下一代看。顺便也玩笑一句，让他们不要撕了啊！这些同辈的兄嫂更是一脸严肃，道，你这书怎么能撕！我要他们细细读！

2020/03/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