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仲绩
梨树下 精选
2020-9-18 1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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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看完莫高窟的洞窟出来,沿着林荫道走来,九层楼右前方有一处老式泥土建筑的院落,门脸有些像北京四合院的模样,一长溜的围墙就像北方农村住家的土呗墙。

走进看,是敦煌研究院院史陈列馆。木质门面已经有掉色的,又涂上新的亮丽颜料,既有年代苍伤感又有端庄模样,可与旁边莫高窟洞窟相比,还是冷清好多。

迈过高高的门槛,浓密的树叶遮盖住不大的院落,毕竟也是有些年份的房子了。厢房的第一间是常书鸿先生的办公室,就像小院值班的门房间。一个留法艺术家,放弃从容优雅的生活,来到敦煌,面壁青灯壁画,把一生都交给戈壁大漠,交给了孤寂的风沙和寒夜,从容地坐在守护的第一线。如果说房间里布置简陋,那在院落里换一间深藏幽静些的位置,还是有条件的,事无巨细的关注,直面担当的值守,想到这里不禁对其油然而生敬意。

院落不大,前后二进,旁边是大杂院式的生活区。后一进角落处是常书鸿先生的故居,虽说简陋,陈设简单,可也有了客厅、卧室和厨房的模样。塞外戈壁之中的孤城土屋,门口栽有二棵梨树,东边为酥木梨,西边叫长把梨,正是梨熟的季节,树梢上还有零零星星挂着的梨子。这里原来是寺庙,没有树,这树是常书鸿先生亲手所栽。一个热爱生活的人,植物是点缀生活的伴侣,一个守护艺术的人,原本也该会被岁月温柔以待。

站在屋门口,衬着繁茂的树叶,可以望见莫高窟标志性建筑“九层楼”。夜静时分,这里或许还可以听到“九层楼”的铁马风铃摇曳时传来的清脆叮当声,风吹过树梢时树叶簌簌作响声。铃声叮当,肃寞孤寂;铃声清脆,心静如水。梨树下,遥望西边,“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回首再望,“万叠祁连列槛平,遥飞寒爽照人清。西邀王母云车近,东望长安雨树明。”

莫高窟位于河西走廊,是古代由中原通往西域的必经之地,也是东西方文化在河西走廊交汇融通的历史见证。金戈铁马,商贾辐辏,人类文明无不以文化交流、交融的铺垫而得以传承。

陈寅恪曾感慨道:“敦煌者,吾国学术之伤心史也。”,张大千曾对常书鸿说:"你呆在这里,这是一个长期的无期的徒刑啊!"……有人以理性而又冷静的态度说出了“吾国”心头的“痛·”,有人体会过艰难地“卡脖子”似的窒息有多难熬,毕竟积重难返,可一句“死了也要厮守敦煌”,慰了陈寅恪的感慨,回了张大千的慰藉,毕其一生,六十年荣辱沉浮和恩爱情怨的坚守,六十年香火延续和文脉传承的守护,再将部分骨灰埋在莫高窟旧居院内两棵梨树中间,坚韧地守护着这块热土,听之无不为其所震撼!

无暇痛心疾首、捶胸顿足,“世界让我遍体鳞伤,但伤口长出的却是翅膀”,应该直面自我的文化觉醒。每一代人都有那一代人的责任,把前一代最宝贵的东西传递给后人,是义不容辞也是责无旁贷,但不是简单的继续而应是一个全新的剧本。

站在梨树下,仿佛在不经意间与先生有了一丝相连。留影,是一场文化情感的传递;聆听,是一场跨越时空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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